第十章 小婷懷情(1 / 3)

對不起,蘭芝姑娘,我真的很愛你!即使我不去為愛橫刀,你這朵嬌嫩名貴、不諳世俗的花,在那樣的生存環境裏,不通風,不著光,一點生機也沒有,你遲早是要夭折的!

寢室裏,世好無心留戀窗外夜景,心裏自有一片獨白。

這幾日,他很有些魂不守舍。

情不自禁之中,他又掏出那支銀簪……

然而,此時:正準備進來的小鳳,把這一切都看見了。她傷心地靠在了門框上,閉起了眼睛。她看到的不是銀簪,簡直是把利刃,雖然銀簪被世好握在手裏,但卻好似一把利刃插在了她李小鳳的心裏。劇痛過後,她又睜開眼來,踉蹌著走了進去。

她裝作未曾見到。

也當她從世好身邊走過之時,世好早已本能地藏好銀簪,並略作了番鎮定。

“你…你怎麼啦?”

小鳳伏在桌上,傻傻地看著油燈,世好一旁問。

“燈,好亮的燈。”她用手觸摸著火苗:“你為什麼這麼亮啊?黑夜不是更好嗎?”

他又問:“你今晚到底是怎麼啦?”

她仍喃喃自言:“夜,好黑的夜,你為什麼會這麼黑呀?有盞亮燈不是更好嗎?”

他忍耐不住:“喂!你闖鬼啦,還是撞神啦?這麼神經兮兮。”

她說:“牛鬼蛇神我都不怕,怕的是人麵獸心,獸心人麵,人麵獸心,獸心…”

他真的不耐煩了:“好啦!夠啦!你想裝瘋賣傻那就請到別處去,最好走遠點,真心煩!”

“心煩?”她站起身,用手理了理他的領口,冷豔一笑:“真的這麼心煩?哦,看著嫩嫩的獵物,卻無從下手,遲遲難以入腹中,口水潺潺,心若猴撓,你說說,有哪匹狼能會不覺得心煩呢?”

他竟啞了口:“你?你…”

有點快意了,在他的麵前,她說:“我?我是李小鳳呀?怎麼,不記得啦?木子李,小人的小,落選的鳳凰不如野雞的鳳,叫李小鳳。”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寒氣逼人:“你是不是想搞出點新花樣?可我還由不得你,小心我折斷你的鳳骨!”

“心都快被你掐死了,我還會在乎這副弱骨嗎?”她爽朗而笑。

“你?你…”再次啞口之時,他真的是氣怒不得。

而她則笑得更加起勁了:“怎麼,又不記得我啦?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獵物喲?用不著這麼激動,急得像隻狼似的。”

他忿忿地言了聲:“李小鳳,我會讓你後悔的!”

“不用了,我早就打聽過後悔藥哪裏會有得賣了,勿需你的提醒。”她從從容容收理下衣物,擦了下眼睛,平靜地從他麵前而過,去開啟門。

“你…你上哪去?”他有了點顫抖,但脖子卻扯得更高了:“你最好不要給我惹事生非,你…你回來,我警告你,你們這些女人愛激動、愛衝動,男人是講究麵子的,隻要你今晚能跨出這門邊,你…你就休想再回來。”

她停下,沒有轉回頭,隻是遲疑了一會兒,後把門開啟。

“走,走了就不要回來!”

朝著她的背影,他惱怒地將門重重關上。

“玩完了,又玩完了!”

蘭榮提著幹癟的行囊,甚是沮喪地離開了賭場:“雄心,原以為雄心一回,搞得個凱旋而歸,怎料到,失敗,還是失敗,失敗得一塌糊塗,連一滴血都沒了,我真他媽的晦氣、倒運、背時,什麼什麼的都是我,都是我!我呀,也真的不爭氣,好不容易才得了點錢,又要拿出來搏一搏,我真恨!”

人群中,他很是懊惱,兩條腿機械地運行著。

無精打采。

但他還不至於那麼“麻木”,一邊走,一邊自說自和:

“怎麼辦,怎麼辦?就這麼兩手空空回去,那些王八糕子的債主又要饒不了我;若是不回去?這親妹妹府上的門檻卻又跨不得,跨了也是白跨!沒用的妹妹,可惡的焦老婆子,哪有我劉蘭榮容身之處啊!”

“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老天爺,你快告訴我,我該往哪行呢?這兩條腿真的一點方向都沒了!三草哥,你快點現身啊!這回,我隻想要點小本錢,呸呸!提什麼本錢,討點路費就行了。三草哥,三草哥,你在哪裏呀?”

“想得倒美,天下哪會有那麼多的傻瓜呀。劉蘭榮啊劉蘭榮,你才是個大傻瓜呢!”

“傻瓜?對呀!別人把我當傻瓜,我還將別人當傻瓜呢!找不著三草,可眼下不是還有個秦大少爺?他爹守著綢莊,他看著飯莊,肥得很呢!可是?他托我的事,讓我在妹婿麵前說說好話,可我非但連仲卿的麵都未曾見著,而且在蘭芝麵前我提都未提,管他呢,隻要能討點錢我都溜了,找點借口搪塞那還不容易?”

他來到了居仙閣飯莊。

已經是第二回見麵,他不再那麼拘謹。

世好很會心,也十分親和地笑著:“沒想到劉大哥氣色這麼好,人也精神多了,一定是令妹的功勞吧?”

“哦!”蘭榮氣色頓佳,略顯得意:“那當然,那當然!我嘛,難得來此一回,妹妹當然是惟恐照顧不周了。秦少爺覺得我麵色比先前好了許多,我也有這種感覺,說起來,這還得要感謝你呢。”

世好隨便附和了聲:“感謝我?”

蘭榮確是很認真:“是呀,你那些救命之錢,真是如同及時之雨啊,才使得我這麼快就談成了一樁大買賣。”

看上去,世好十分欣慰:“我說呢,劉大哥的氣色怎會好得這麼快呢,原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其實,我今天來…”蘭榮故作吞吐。

“劉大哥!”世好雖知其心意,但還是作了試探:“你我一見如故,雖未深交,但我秦世好也是個可信可托之人,大家推心置腹,無需遮掩,有什麼不暢盡管說,我就是這號人,上次我不就是直截了當地托你幫我在焦公子麵前說點話嗎?劉大哥,我也知道,你忙得很,無事怎會偷閑來我這呢?說吧,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有些話,蘭榮早就備好了:“錢,我是不能再接受了,有秦少爺這幾句話,我真的覺得比什麼都好。隻是?隻是這次過府,還沒能見著我家妹婿,我心裏著實有點過意不去。至於,我的這樁大買賣…,算了,還是等等再說吧。”

世好更顯認真:“有難處,劉大哥一定有難處,既然是樁大買賣,肯定就有錢之不足處。我知道劉大哥是礙於沒能先幫得上我這個忙,而難以啟齒。其實,你這又是何必呢?那,那咱們就別提錢,提錢會有銅臭,咱們就提友情、提幫助,這還不行麼?”

勿需多言了,蘭榮感動得雙手緊緊握著世好。

阿良奉上了錢。

接過錢,蘭榮再次鄭重而語:“秦少爺,我劉蘭榮現在隻能說一句,請信任我!”

世好也是盡顯真誠:“我希望我的幫助,能給你帶來一片光芒,就讓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多謝!”

“保重!”

四隻手,二十隻指頭,纏在一起很久,很久。

“少爺,這小子花錢怎麼這麼厲害?”

蘭榮走後,阿良起了疑:“才幾日工夫,他就把您給的賞賜花個精光,我真有點懷疑。我也有點不信,他能談成什麼大買賣?少爺,您以為呢?”

世好反問:“你是想讓我去猜測,還是自己去找答案呢?”

“少爺的意思,是讓阿良?”

“你難道就沒點好奇心麼?”

“是,我這就去辦。”

“記著。”世好又吩咐說:“如果是隻貪婪的貓,就先別去驚動它,明白嗎?”

“嗯!”阿良也出了飯莊,緊緊尾隨其後。

這幾日,來許記酒家喝酒或者打酒的人並不多。

酒雖會令人火熱,但客人寥寥,還是倍覺冷清,有時候。

“也不知焦公子是公務繁忙,還是回府上去了,怎麼好幾日都未見他來咱許記走走?雖然焦公子不曾飲酒,可他不來咱許記的這段日子,這酒還真的賣不動呢。”說到這,許店家看了眼小婷,又故作吆喝聲:“賣不動喲,賣不動!賣不動就自己喝唄。”

小婷低頭擦著台麵,沒有搭訕。

“哇!焦公子來了。”許店家突然叫了起來。

小婷連忙抬起頭,急急向外看,一無所獲之餘,才知是哥開了個小小玩笑。她又繼續埋下頭來,擦起台麵,速度可緩了許多,依舊不曾言語。

不曾言語中,添了幾分內在的柔靜之美。

在哥的心目裏,小婷是個單純善良的美麗女孩子。

“小婷。”哥這回認真地說:“反正這幾天生意清淡得很,哥一人就可以照應得了,擦完這台麵,你就隨便出去走走吧,老是悶在這店裏,人會很不舒暢的。而且,你還可以從外麵帶回點新鮮故事講給哥聽呀?等會兒,還是出去走走吧。”

小婷搖了搖頭:“這幾天生意這麼清淡,我又怎會有心情出去走走呢?隻要哥不為生意煩惱,我就很舒暢了。”

哥連忙說:“哥不煩惱,哥一點都不煩惱。”

小婷撣了下酒壺上的灰塵,似在避開哥的話題,而問:“哥,這是你為焦公子備的藥酒嗎?焦夫人喝了會有效嗎?”

“當然有效!”哥說:“這藥酒,是別人我還不配製呢!更別說,想用錢來收買你哥。”

小婷又細微地將酒壺擦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將其放好,正準備丟下擦布,恰此時:

“是誰想用錢來收買許大哥呀?”仲卿興衝衝走進。

“焦公子?”許店家喜出望外:“愁友不來友自來,怨客不走客自走。剛剛我還念著你呢,也不知你是公務繁忙,還是回府上去了,怎好幾日了,也不來我這許記一回。還有,你讓我給你娘配製的藥酒,我也早就配好了,就單等著你來取呢。這不,小婷還傻乎乎地問這藥酒,焦夫人喝了會不會有效。我說呀,當然有效,除了焦公子,是別人我還不配製呢,更別說,想用錢來收買你哥。這又不,全讓你給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