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得,你就別羅裏吧嗦的。家裏好不容易來了客人呢,喝點又何妨?”史琵琶顯得好不耐煩,史雲輕隻好搖搖頭,起身出去了。
“不要管她,我們自快活。”史琵琶給容裁倒了一碗酒,又給自己倒了一碗,當下兩人大塊肉大碗酒,邊喝邊聊,好不快活。
隻因容裁這番出來是為了家裏的生意,自然不能多留,在史琵琶的再三挽留下,他勉強住了兩日,便又踏上了旅途,臨別前,約定改日有空再來煮酒暢談。而容裁也不爽約,果然兩個多月後又跑來史琵琶家住了半個月,兩人聚在一起無所不談,光是琵琶一項就已經聊不完。隻是容裁發現史琵琶的女兒史雲輕對他的出現十分反感,但他也沒有往心裏去。那是一個未出閣的娘子,他本就無甚接觸,她再厭惡他,那也於他無礙。
半月後,本來容裁還要多待幾日的,可家中來書信催得急,他也隻好收拾行囊歸家。別過史琵琶,容裁牽著自己的馬上路了。才放馬滴滴答答走了不到一裏路,他就看見史雲輕和一個年輕的男子正站在路邊,好似在等什麼人。他本想策馬快速越過他們,豈料史雲輕手一揮,對他叫道:“容裁,你下來。”
容裁一怔,這個史娘子平日對著他從沒有過好臉色,怎的現在竟主動跟他搭話?心中雖有疑惑,他還是停馬下來,朝史雲輕行個禮問:“史娘子有何事要找容某?”
“容裁,你給我聽好了,”史雲輕拉過她身旁的男子道,“這才是我想嫁的人,而不是你這種,明白嗎?”
容裁不禁失笑,這史娘子也太多慮了,他可從未想過要娶她。看她身邊的那個男子,長得豐神俊秀,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確實是許多年輕女子心中的仰慕對象。他對史雲輕說道:“娘子多慮了,容某從未生過這些念頭。若是哪日你與這位阿郎成親,希望容某也能討得一杯水酒。”
“這就好,不是你的你也別妄想!我阿爹要是跟你提,你最好直截了當拒絕他。”史雲輕說完,扯著身旁的男子頭也不回走了。容裁看著他們的背影連連搖頭,自言自語說道:“原來是史老有意將女兒許配給我,而這史娘子又已經有意中人,怪不得她每次看到我都擺出一副嫌惡的模樣。”
容裁並不把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本來他就對史雲輕沒什麼想法,對他來說她隻是摯友之女而已,大不了若史琵琶真跟他提這婚事,他拒絕就是,相信史琵琶並不會為難他。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容裁回到家才三四個月呢,就收到史琵琶的一封來信,信上說他已經時日無多,想見容裁最後一麵。容裁一見,哪敢耽擱,立刻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日夜兼程趕往史琵琶的家。當他到達史琵琶家的時候,還沒進院門,就看到史雲輕與她的意中人雙雙跪在史琵琶的房門前。一見到容裁,史雲輕就剜了他一眼,讓他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又哪裏得罪這史娘子了。
“你來幹什麼?我們史家不歡迎你,快走!”史雲輕柳眉倒豎,恨恨地斥他。
容裁正待要分辯,屋內傳來史琵琶虛弱的聲音:“可是容裁來了?快進來吧。”
容裁高聲應了一下,撇下院子的這兩人進得屋去。一進屋就立刻聞到股濃烈的藥味,隻見史琵琶躺在床上,正轉著個頭看向他,往日炯炯有神的眼睛這時渾濁了許多。容裁一個箭步走上去,動了動嘴唇,眼眶裏已經溢滿淚水。以前那麼精神矍鑠的一個人,如今滿臉皺紋,瘦得幹巴巴,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年,他們不過分別了三四個月而已啊!
史琵琶見容裁神情哀戚,反而笑著安慰道:“真是病來如山倒……人老了,就要知天命啦!”他斷斷續續說完這句話,不住地咳嗽,容裁趕緊坐下來幫他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