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羅鴻引兵殺入陣內,好似虎蕩羊群一般。多有兵士認得先前踩營之人,驚得魂飛魄散,隻一猶豫,身死槍下。唯嶽家二小將落入陷坑,亂箭射殺。
柴排福舞刀依舊施展舊日虎威,殺得西夏軍四處奔逃。隻是三支矛頭仍
深入體內,鮮血直流。排福隻得扯下披風,纏在腰腹上,繼續衝殺。陣內弓弩手見狀,又是一陣亂箭,排福舞刀抵擋,羅鴻使槍撥打雕翎。幸而嶽雷等見敵軍大亂,知援兵已到,各自使開兵刃,將弓弩手盡數斬殺,殺出一條血路。羅鴻、柴排福趁勢兩下夾攻。排福時肩上、腿上中了七八箭,毫不退縮。眾將集合散兵,羅鴻在前開道,一條槍無人能當。唯陣門處有典仲鎮守,使一條排扒木攔住去路。鴻大怒,將那五鉤神飛槍串一串,使開五虎斷魂槍法,一紮麵門二紮肩,三紮腿腳並馬眼,四紮咽喉五紮心口。慌得典仲不知所措,隻一著不慎,鴻一槍刺入腹內,將仲挑於馬下。宋軍方殺出陣去。
至營中,柴排福早已隻撐不住,啊呀一聲栽下馬來,不省人事。嶽雷大驚,再看小梁王時,一命赴陰去了。雷大哭道:“賢弟,愚兄害死你也!”羅鴻攙起嶽雷道:“元帥,二位賢侄誤中奸計,墜入陷坑,已遭亂箭射殺。”眾將聞言,無不傷慟。諸葛錦早已迎出,接眾人入帳。又差人掛起招魂幡、為柴排福出殯落葬。羅鴻闖陣有功,官複原職,仍隨營聽用。柴排福爵居梁王,原是周世宗後嗣,太祖陳橋兵變,將柴氏子孫封了王爵,戍守雲南。雷隻得修表一道,上奏天子。不出一月,孝宗旨意至,追封柴排福為梁靖義王,追贈太尉,子孫世襲梁王封爵,永鎮雲南地。柴桂有子名鑫,尚在年幼,接掌雲南,授王爵。又有嶽蹯、嶽琮二人,首級割下掛在陣門處。雷使人潛入敵營,盜回屍體、首級,身首合葬於沙江關。複下令閉門不戰,高掛免戰牌。諸葛錦、薛弼檢點人馬來報:“元帥,此戰傷三萬五千餘人,五萬人死之。八千背嵬軍尚存者不足五千。戰馬損失八百匹,更有鎧甲不計其數。韓老千歲兵敗天雷穀,困守不出。”雷摘盔歎曰:“自與西夏大戰十餘年,攻關破寨,嶽家二十萬大軍損傷慘重,眼見無數兵將慘死番奴槍下,本帥心如刀絞!想來昔日掃北之時,兵不過十萬,將隻八總兵及眾老將耳。如今興兵五十萬征西,將不下百人,卻死傷無數。軍師嗬,莫非本帥已江郎才盡,廉頗老矣!”薛弼道:“元帥切莫生怠惰之念!貧道隨你父征戰多年,征西不比掃北,三年便可平定。西夏雖彈丸之邦,卻與西域各國交往深厚,國力雄厚,非一朝一夕之功可定。”諸葛錦曰:“元帥,西夏軍中能征慣戰者均自蒙古克烈部出,更有吐蕃、西遼人馬襄助,破之難矣!錦以為,為今之計,切莫攻陣。當陰選精兵猛卒數千人,直插西遼、吐蕃腹地,逼他退軍。兩路出兵,一路於道旁設伏,一路引軍攻取中軍帳,如此大功可成矣!”雷曰:“本帥心中無措,且有二位軍師議定罷。”轉身入後廂房去了。諸葛錦、薛弼即暗中命陸文龍、扈再興引背嵬軍三千,取西遼腹地;孟邦傑父子祖孫三人引兵三千攻入吐蕃腹地。又令傅天亮、嶽震率軍一萬屯於天雷山下,伺機相救。
卻說臨慶關內,獨臂老道見莫雲慘死,九陣被破,心中頗為不悅。早有徒兒來勸:“師父何苦在此與嶽雷相持,探聽得宋軍糧草輜重俱屯於白虎關。現有韓世忠長子韓尚德鎮守,城中守軍多為嶽雷帶走,止剩得老弱殘兵不足萬人。”獨臂老道聞言大喜:“汝毋複言,貧道知之矣。”即刻傳喚元帥吾英調兵,欲取白虎關,抄下嶽雷後路。
白虎關自歸宋後,嶽雷便以為輜重囤積之所,朝中運來糧草軍械,俱屯於此關。原有李顯忠、韓尚德共守,隻因前者沙江關戰事,顯忠引兵去了。白虎關兵馬足有五萬之眾,因北天門陣勢大,嶽雷屢屢調兵前去,止剩得八千餘人。尚德自接關防,招募人馬,募得三千餘人,裁去老弱病殘,留有一萬人馬。尚德日夜操練,練成一支精兵。
這一日,尚德正在操演士卒,有中軍官來報:“啟上將軍得知,距城外五十裏處望見西夏人馬,意欲奪我城池。”尚德大驚,即命人關閉城門,各處弓弩手張弓搭箭,備下灰瓶炮子、滾木礌石。不多時,吾英大軍已至城下。尚德領人馬上城樓觀瞧,見為首一將:頭戴九鳳朝陽烏金盔,身穿雙龍金鎖鎧,背後走線飛鞭,手中倒提銀龍鎖日月三停砍山刀,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坐下一匹黑色卷毛獅子獸。此將生得紫棠臉,黑中透亮,亮中透明,濃眉大眼,翻捲鼻孔,翹下頦,魁悟異常——乃西夏五寶元帥吾英是也。
吾英兵至城下,見城樓上韓尚德頭戴精鋼獅子盔,素羅袍,亮銀甲,手執鳳嘴梨花亮銀槍。見韓尚德身高八尺,麵似銀盆,頜下三綹短髯。吾英看罷,歎曰:“宋祚天數不當盡,這等英雄存活於世,真乃吾輩之大敵。”麾下大將獅羅陀大怒,曰:“元帥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待某家前去,斬了他首級,為元帥請功!”吾英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