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汪世顯出初戰歸州,為餘玠所敗,退兵十餘裏。二子俱負傷,軍威大挫。世顯道:“昔日聞孟珙在京湖多有戰績,全賴餘義夫一條槍殺得我朝無人能當,隻做笑料。今日一見,此人確實驍勇無敵,如何是好?”劉亨安道:“君侯不必多慮,夔、施二州俱在治下,隻要堅守此地,京湖宋軍便入不得西川。”世顯道:“話雖如此,然歸州兵將皆有必死之心,常言道一人舍命,萬夫難敵。莫非我三十萬大軍倒不如他萬餘兵馬?”亨安道:“來日不必與他一騎打,趁夜複圍上去叫他大軍不得出城。歸州城中糧草不足一月,待孟珙大軍前來,餘玠等早已被俘。”世顯然其言,趁夜將大軍圍住歸州。次日天明,餘玠等登城而望,見四麵俱是蒙古大軍,不下十萬。另有連營一座,綿延百餘裏,足有二十萬大軍。
斥候回報餘玠,玠問計與眾人。孟瑛道:“敵軍勢大,我等兵不滿兩萬,絕非三十萬大軍之敵。”餘玠然之:“元帥大軍未至,西川已失施、夔二州,歸州不可再失。否則兩川峽口大開,非但西川難保,荊襄亦有強鄰窺探。”王堅道:“須著一大將闖連營出去,報知孟元帥,方有轉機。”玠道:“大軍尚且不得出城,單槍匹馬如何殺得出去?”堅曰:“大軍難出,一人一馬出城雖非易事,亦非不可為之事。末將請令突圍,求得孟元帥援兵來此!”玠未答言,劉整在旁道:“王將軍不可!昨日一戰,已使汪世顯曉得你威名。你留在城中,足以震懾敵軍。末將願單人獨騎出城,去見孟元帥!”二人爭執不下,玠曰:“不必爭了,武仲言之有理。賢弟暫留城內,武仲要去,須要小心!”整曰:“義夫放心,大丈夫既領軍令,除死方休!”捱至晚間,武仲身披重甲,酒足飯飽,開了北門,上馬出城去了。汪世顯料定宋軍必會突圍出城,在南門布置重兵,親自坐鎮。東、西兩處差二子鎮守,北門交於劉亨安。劉整殺出北門,見敵營中燈光黯淡,把心一橫,搖動手中青龍畫戟,猶如飛雷掣電一般,誰人擋得住?竟被他殺出番營,小番忙去報知劉亨安道:“不好了!來了一個南蠻子,手持畫戟衝破營盤,出營去了。”亨安聽了,又驚又苦。一麵差人打探,一麵命各營將佐去收拾屍首,不提。劉整跑出數十裏,猛地想起:錯了!我既走北門,還應往南方去。圈回馬來,複身向前拍馬衝進,逢人便挑,如入無人之境。番兵已是被他殺怕了的,口中呐喊,卻已四散分開,近前的就沒了命。
劉亨安方才得報,早已提槊在手,見劉整殺來,大喝道:“你這南蠻子好不曉事!殺出我營去便是了,為何又殺回來,分明欺我!”整大怒:“休得多言,看戟!”策馬飛馳而來。亨安橫槊招架,戰了十餘合,整心頭火起,奮力一戟,刺入左肋,將亨安挑下馬去,打馬往西營而來。西營大將原是汪德臣,前者被孟瑛傷了一槍,自在帳中休養。整哪顧得這些?把戟串動,冒著弓矢,一馬衝進.嚇得番兵魂不附體,箭都來不及放了。被劉整手起戟落好挑,猶如彈子一般,有著咽喉的,有著前心的.番兵見不是路,隻得讓一條路待他走。這劉整進了第一座營盤,又殺進第二座營頭,驚動了番邦正將、偏將,提斧拿刀在劉整馬前馬後,刺、劈、斬、剁,整那裏放在心上!把戟使開了前遮後攔,左鉤右掠,落空的所在,一戟去掉了偏將幾人;那一戟又傷了副將幾員,把馬一催,衝過了這一個營盤.在裏邊隻見槍刀閃爍,那裏見什麼路頭!劉整開了殺戒,殺透第七營盤。汪德臣因傷勢未好,隻得將一眾都督平章派遣出去,豈知都是不成事的!被劉整連斬三四十個大將,徑直殺奔南營去了。
南營有汪世顯坐鎮,早已聽見西、北二營殺聲震天,命各部做足準備。營門口拉上了絆馬索,十步內挖下陷馬坑,柵欄頭上綁上牛耳尖刀。劉整殺出西營,見南營寨門緊閉,寨內鼓聲大作。整知他早有準備,朝坐騎三叉骨上猛抽了三鞭。那馬一聲嘶鳴,飛馳而去,眼看至門口,又一聲暴叫,後蹄點地一躍而起,翻過寨門直衝中軍。絆馬索、牛耳刀俱無用了。不想走了幾步,劉整隻覺坐騎無力,竟一交跌入陷馬坑中。汪世顯大喜:“好一個南蠻子!連衝我西、北兩營俱不曾傷損分毫,今日落在我手,還有何話講?”喝令左右取撓鉤套索來,欲將劉整生擒了再斬。整在坑中暗想:若是死在這裏,何苦前麵賣力?朝那馬耳旁道:“馬嗬,馬嗬!今日危矣,可努力!”這畜生原是通靈性的,聽得一聲哀求,心中大喜,奮力一躍,竟跳出坑中,向前衝殺。劉整忙將畫戟掄開了,殺散蒙古軍。汪世顯正要躲閃,被整大喝一聲,一戟紮碎鎖骨,挑去多遠去。劉整大喜:“誰能當我?”憑一口氣大殺營盤,挑著死、擦著亡、碰著就帶傷。好似昆陽營中賈君文,長安城下李存孝。南營十萬大軍,一戰倒被劉整殺去三萬餘人,又往東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