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陳驍不由有些納悶,按說親戚投靠了叛軍,大人應該恨鐵不成鋼才對,如今瞧著,怎麼看著很高興一樣啊。
沈崇名知道陳驍心中的想法,直言道:“如今他能活命就不錯了,至於日後……就讓他本本分分的做個富家翁就是了,這為官他並不合適啊。”
陳驍鬆了口氣,原來大人心底已經有了打算,讓於經綸告別名利場,確實是個好辦法,起碼沒人會揪著這事不放。
“陳驍,投靠叛軍隻怕並非於經綸本意,為的也隻是活命而已。你想想辦法,最好能早日把他救出來,畢竟拖得越久陷得越深,日後處置起來也是一件麻煩事啊。”沈崇名搖頭道,畢竟投靠了叛軍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被對手抓住不放,還真是一件難纏的事情。
“大人放心,屬下已經做出了安排。原本想的是把於經綸抓回來交由您處置,如今看來都是不必麻煩了。”陳驍笑道。這段日子幾乎是時刻刻同沈崇名相處在一起,二人之間的情感也是愈發的深厚。這一來二去,陳驍說話倒是不似以前那般拘束了。
沈崇名搖頭苦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畢竟是姐夫,總得為姐姐著想不是。”
“屬下明白,大人您放心,用不了多久一定將於經綸救出來。”陳驍保證道,沈大人無論何時都重感情,要是放在別的官員身上,隻怕這時候早就想盡辦法和於經綸劃清界限了。
此時此刻,身處紹興府衙當中的於經綸也是滿臉愁苦之色,獨自在屋子裏借酒澆愁。
如今這番境遇,可是於經綸這輩子都沒曾想到過的,一想到自己已經背負了一個叛臣的名頭,於經綸就想放聲大哭一場。
對於這次的無為教叛亂,於經綸根本就不看好,正如沈崇名所料,要不是為了保住這條小命,他根本不會和叛軍同流合汙。
要說為什麼對叛軍不看好,倒不是於經綸這位朝廷命官對大明朝抱有多大的信心,隻是因為對沈崇名的了解。
自己這個小舅子可了不得啊,就在叛軍起兵之前,竟然從南京城派人遠道而來紹興,不但將自己的嶽父嶽母接去,就連他嶽父嶽母一家人也給接了過去,而且自己的妻兒也未曾拉下。
原本自己還以為是這小子是想要對幾位老人顯擺一下他那斥資三十萬兩銀子建起來的豪宅,如今看來,必是他提前察覺到了危險,這才把一家老小全都接了過去。
如此洞悉事務,一旦讓他執掌軍馬,叛軍豈能討到好處?
可憐自己,如今卻投身賊營,到時候必定也會成為這廝的俘虜,那時他為了他自己的聲譽,還不得把自己砍了向朝廷獻功啊!
每每想到此節,於經綸心底便恨得牙根癢癢,這個該死的小舅子,你丫既然知道禍亂將起,為何不把你姐夫我一道接到南京避難去啊。如今可好,自己投靠叛軍的罪名,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唉,吾命苦矣。”抹了抹眼淚,於經綸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正當於經綸有些眩暈感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就聽得有人笑道:“嗬嗬,本將的總督大人啊,這喝酒怎的也不說招呼本將一聲?”
抬頭一瞧,於經綸不由驚出一聲冷汗,頭腦瞬間清醒過來。“將、黃將軍,屬下有禮了。”
看著這位原朝廷同知大人哆哆嗦嗦的站在自己麵前,神兵大將黃萬裏不由哈哈大笑。“我說於經綸,這些虛禮免了便是,前幾日我讓你籌集的八千擔糧草可有了眉目。”
一說起這事,於經綸心裏就泛苦。叛軍進城,早已將府庫劫掠一空,如今卻讓自己籌集軍糧八千擔,這不是逼公雞下蛋又是什麼?
“將軍,下官這幾日想盡了一切辦法,可惜隻籌集到了兩千多擔糧食,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啊。”於經綸苦著臉說道,就這點糧食,還是自己搜集了老丈人家的糧倉以及萬家的糧倉才收集到的,再多可真的就是沒有了。
黃萬裏嗬嗬一笑,“我說於經綸,你們這些當官的最擅長的不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嘛,區區八千擔糧食又不是什麼大事,實在不行,便給你那在南京坐享榮華富貴的小舅子書信一封,這點小事,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於經綸嘴角一抖,狠聲道:“將軍,你就不要提這個沒人性的東西了。早先他手握重權,何曾照顧我這個當姐夫的。如今我已棄暗投明跟隨了將軍,我二人日後更是老死不相往來了,讓他幫忙,根本沒有可能啊。”
“廢話少說,大軍籌集軍糧有重用,再給你三日期限,若是籌集不到,後果自負吧。”撂下這句狠話,黃萬裏抄起桌案上的酒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