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沈崇名的為人稟性您又不是不知道,比起高拱的睚眥必報來,他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看著沉默不語的張居正,馮保心中怎一個著急了得,就差掀開對方的頭蓋骨把自己的腦子塞進去讓他思考了。
張居正歎了口氣,苦笑道:“公公,不是本官不在意。隻是如今先帝駕鶴西去天下大喪,正值人心思動之際,倘若再因為一些個人恩怨攪得天下不寧,你我罪過大矣。”
這幾日張居正深居簡出,正是因為沈崇名回到了京城。這家夥一鼓作氣把擁兵數十萬的叛軍攪得是幹幹淨淨,如今雖然先帝也駕崩,但是這番功績可不是會隨著改朝換代就可以泯滅的,就算是小主子年幼不知道,但是天下百姓官員卻看在眼中記在心頭。此時說他沈崇名如日中天國之柱石亦非不可。
正因為這樣,在這麼繁忙的時候張居正卻選擇了稱病在家,不然一向不怎麼穩重的沈崇名見到自己來個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可是要生出不少麻煩的。
而且這麼一段日子,張居正也漸漸生出了退隱之心,倒不是他甘願認輸,隻因為隆慶帝靈終前不但指認了高拱為顧命大臣,自己也是跟在他身後的。
要知道這次叛軍造反聲勢浩大,前一階段的剿匪又是異常的不利,若是真的細細追究起來,可都是自己的責任。
可就算是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過錯,先帝爺不但活著的時候沒有追究,竟然在彌留之際還將如此大任托付於自己,這又是何等的信任自己。倘若自己依舊為了一己私利和馮保一道在這樣的時候搞出一些事端來,又如何對得起先帝。
馮保奸詐了一輩子,最喜好的事情就是揣摩別人的心思了,這時一聽張居正說出這等話,隨即便清除了他的心中顧慮。
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裝作一臉哀愁的說道:“張大人,您的這份心咱家又如何不知,隻是這次求你出麵,也實屬無奈。你可知高拱那老匹夫為何要一意擁立皇後娘娘為太後?”
“公公,自古規矩便是如此,莫非高大人還有別的打算不成?”張居正抬頭問道,心中卻是覺得有些好笑,這馮保,每日間不知道胡思亂想些什麼。
“當然了。”馮保一臉正是如此的表情,迫不及待的解釋道:“張大人,你仔細想想,要知道皇上生母健在,而小主子一直以來都是貴妃娘娘親自帶著的,雖然在宮中也要尊稱皇後一聲皇母,但是不瞞大人你說,這也僅僅就是一份規矩,二人之間根本沒什麼親情可言。倘若真的讓陳皇後做了太後娘娘垂簾聽政,他高拱憑著擁立之功,陳皇後在很多事情上豈能向著小主子?”
“這……”馮保這麼一說,張居正卻是遲疑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啊。
眼見張居正的表情出了變換,馮保心頭不由一喜,有希望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馮保趁熱打鐵道:“但是貴妃娘娘當了太後那可就大大的不同了,作為小主子的生母,自然是凡事都為小主子考量了。這為了小主子考量,不也就是這祖宗的江山社稷考量嘛。”
聽了馮保的這一番話,張居正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之中,不管高拱一意擁立陳皇後做太後心中到底是什麼打算,馮保說的這件事還真是不得不擔憂,一旦真的成了這般模樣,對於江山社稷可是大大的不利的。
“咱家也知道大人您不願意參合這些事情,可現在是別無他法,隻能前來勞煩您了。倘若不然,必讓高拱得逞不可。”馮保哀歎連連,不過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張居正是壓根兒不信的。
沉默一陣,張居正抬頭問道:“既然這樣,那公公為何不通高拱較真,卻要選沈崇名下手呢?”
這話問到了關鍵的地方,馮保老臉不由一紅,訕笑道:“不瞞大人,咱家和高拱抖了這麼多年,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這次高拱攻守兼備根本就沒留下什麼破綻,咱家也是苦思良久才想到了從沈崇名入手,這可是眼下高拱唯一的軟肋了。”
說著,馮保一字不差的將宋清揚說給他的理由又對張居正說了一遍。臨了又說道:“有關罪證清揚已經派人收集了,隻要大人您出麵,現在沒了皇上的偏袒,咱們必能一舉拿下沈崇名,而高拱也定然會因為此事雷霆大怒落入咱們的計策之中,這件事便算是成了。”
“沈崇名畢竟有大功於朝廷,咱們這麼做怕是不妥吧。”張居正有些擔憂道,其實心中也覺得馮保這番話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