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文比,天傑曾一虎當先出場,人傑劉鳴鳳已自懷中取出一支一寸長短的香來。許槿看看眾人,問:“誰可去文比?”方洪春等眾人並無一人應允。劉鳴鳳朗聲問道:“你方可有人出來應戰?”等得一等,劉鳴鳳問第二遍,許槿等眾人仍無人出場。劉鳴鳳洋洋得意地說:“我問得第三遍,如你方仍無人出場,就算你方輸了。”話畢,劉鳴鳳著力一聲“你方可有人出來應戰?”話音未畢,一個女子出到場中。眾人一看,原是李玉貞。李玉貞向大家作個揖,然後燕語鶯聲地說:“小女子不才,識得幾個字,讀得幾本書,願意向前輩請教。”劉鳴鳳讓許槿出題,許槿說:“看這山間到處都是盛開的野花,就讓人想起家鄉的臘梅來。我看就以臘梅為題吧。”劉鳴鳳道:“很好,詩中不許出現臘梅和梅花的字樣。場中兩位注意,我這就點燃短香了。”一寸長的香,很快就燃過一半,天傑曾一虎忽道“有了!”話音未落,李玉貞也說“我也可以了。”曾一虎領先一步,先呤誦他即興作的梅花詩:
似雪非雪飄
絨絨黃花嬌
我欲伴君側
又恐美人惱
曾一虎言畢,李玉貞輕聲道:
鵝黃蕊蕊暗香浮
數點紅杏嬌難扶
冰雪從此長歎息
此花冬月為霸主
天傑曾一虎忽然說:“姑娘贏了!”眾人不解其意,天傑曾一虎笑笑說:“我那詩好是好,但走題了,黃花非是專指梅花。姑娘這詩緊扣題意,意境又美,真是難得!”第二場比試為武比,黃河三傑中的人傑劉鳴鳳已出到場中。許槿心下默忖,派誰出戰最好?伍睿卻已走了出去。曾一虎圍著劉鳴鳳和伍睿畫了一個丈五的圓圈,然後退出圈子。劉鳴鳳與伍睿二人抱拳一拱,比賽算是正式開始。高鳴鳳立個“金雞獨立”的架式,並不出擊。伍睿右手執劍,左手捏著劍訣。高鳴鳳左手五指殷紅如血,忽地朝伍睿抓來。伍睿並不還擊,側步左移,輕輕地避過這抓。高鳴鳳左手猛地迎麵抓到,伍睿舉劍一撩,高鳴鳳早料到伍睿有此一招,金剛指擊到半途卻已變招為下抓腰跨,伍睿並不慌亂,右側步避開金剛指,一劍急刺劉鳴鳳軟肋。二人這般你來我往鬥得有十餘回合,彼此俱已熟悉對方套路後,場上爭鬥猛然一變。劉鳳鳴左手五指猛然下抓,伍睿舉劍擋削,劉鳳鳴左手迅即變招為硬奪伍睿的鐵劍,若然鐵劍被拿實,劉鳳鳴蓄勢以待的右手雷霆一擊,伍睿必無幸免。伍睿疾地退步,劉鳳鳴右手又是驚濤般擊到。伍睿削、刺還擊時,劉鳳鳴並不避讓,直接就來抓拿鐵劍。伍睿攻擊不成,隻得把鐵劍舞得風雨不透,以求自保。此時,伍睿已被逼到了圈子邊上,再退得一步就要輸了。劉鳳鳴攻擊更加淩厲,隻見他十指森森,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環環相扣,拚力攻擊。伍睿上身閃得幾閃,已要支持不住。劉鳳鳴大喊一聲“著!”伍睿忽地矮身,往前伏地一滾,劉鳳鳴順勢一腳,把伍睿踢出了圈子。
第三場比試最為關鍵,對方尚有地傑黃占魁沒出場。黃占魁的黑砂掌十分歹毒,功力不濟者,肌膚上粘得一粘,便有毒侵全身,毒發身亡之虞。許槿思之良久,決定親自出場。
再看黃河三傑,神態自若,似乎勝券在握。天傑曾一虎另畫了一個可容下二人的小圈子,地傑黃占魁昂昂然已走了進去。許槿讓方洪春與吳越注意曾一虎與劉鳳鳴的動態,方洪春與吳越會意地點點頭。許槿邁步進入圈子,黃占魁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許槿慢慢伸開雙掌,向前平推而出,黃占魁也伸出雙掌,卻欲與許槿雙掌接實。沒有防範的人,與黃占魁對掌,雙掌一接觸,不用發力,便已中掌,但見掌心一條黑線沿著血管迅速上竄,不消一時,便可竄至腕,肘,肩處,如不加製止,那黑線過得肩背處,人便沒救了。許槿防著黃占魁這招,是以一上來便催動內力,雙掌內力源源發出,兩人四掌相對,卻隔得有兩寸左右空隙,黃占魁始終無法與許槿雙掌接實。二人鬥得有半個時辰,黃占魁頭頂慢慢冒出白煙,看許槿,仍然不疾不緩,若無其事一般。須知二人內力相拚,除非二人內力相若,否則,內力稍弱的一方最終必定落敗。黃占魁與許槿相鬥,黃占魁勝在奇兵黑砂掌,人若不知,與其鬥內力,必然中計。許槿事先有了防範,黃占魁這一奇兵已無用武之地。黃占魁還勝在年輕,精力旺盛。看許槿,人過半百,功力精純,但並不持久。因此,二人相鬥,許槿內力渾厚,雖占盡先機,天傑曾一虎卻並不過分擔憂,心想,時候一長,彼消此長,最少也可持平。豈知許槿的內力並無半分衰竭的跡象,而黃占魁已是在勉力支撐。此時,劉鳳鳴特別著急,內力相拚,落敗的一方很可能受到極嚴重的內傷,甚至因此而喪命。眼見黃占魁已是支持不住,但又無法解勸得開。學武之人均知,內力相鬥,若要解勸,除非解勸之人內力高過拚鬥二人的內力許多,否則,不但解勸不開,反而要受到內力的衝擊。二人相鬥,已到了生死立判的時候,隻見許槿逐漸放緩內力,慢慢移開雙掌,黃占魁呆立原地,卻並未受傷。曾一虎看到黃占魁未受傷時,大為感動,連連向許槿致謝,劉鳳鳴也殷勤致意,黃占魁當即向許槿跪下,這自不必說。許槿慌忙還禮,他說:“其實大家功力都一樣,並無勝負之分。真是不打不相識,從此大家就是朋友了。”黃河三傑頗為高興,當下,把如何結識匈奴訶鄂奇,訶鄂奇如何收買江湖英雄豪傑之事一一說出,許槿並不為意。
黃河三傑別去後,許槿帶眾人一路行到“京兆伊”到得鎮口,見一牌坊,橫匾燙金的隸書三字“京兆伊”左下小字乃為“程邈手書”兩旁對聯為:上通三秦下至豫齊魯前濟五湖後達蜀巴吳。李玉貞看後直搖頭,方洪春不解,問為何搖頭。李玉貞道:“程邈筆墨猶為珍貴,被世人尊稱為墨寶,如何肯為這樣一個鎮子題寫匾額呢?這多半是世人附庸風雅,弄來唬人的噱頭。”唐英插話道:“說不定真就是程邈的手書呢!過去幾百年的事,現在誰理得清啊?”李玉貞又道:“程邈的真跡一字千金,若真是他的真跡,這個匾額還會掛在這兒嗎?”伍睿忽然插話道:“若這幾個字真能賣那樣多錢,我第一個就把這個匾額偷了。”引來一陣大笑。
眾人進得鎮來,但見沿途以街為市,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忽見一算命先生當道而立,眾人正欲繞過,聽得算命先生大聲道:“專算前途吉凶,有緣人不可錯過。”唐英在算命人前停下腳步,眾人也即駐腳觀看。“老先生,你說專算前途吉凶,你給我們算一算,看前麵有什麼吉凶禍福?”唐英說。算命先生道“請這邊來。”他用手朝路邊引一引,那兒有一張小木桌,一個條凳。眾人到得路邊,算命先生與唐英分別坐下,許槿等人圍在唐英身後。“請姑娘報出生辰八字”唐英忽然有些妞妮起來,一個姑娘家,當著許多男人的麵說出生辰八字,很難為情。唐英湊近算命先生,附耳低言,算命先生連連點頭。隻見算命先生雙目微閉,左手大拇指與食中指不停地卷曲伸展,口中念念有詞。稍傾,算命先生忽然睜大眼睛,口中一迭聲地叫道:“怪哉!怪哉!”唐英感到莫名其妙,她疑惑不解地問:“老先生,什麼事,讓你這般驚歎啊?”算命先生神色詭異地說:“姑娘,你的命有些犯衝,前途凶險萬分,還是及早回頭為是。”唐英問:“老先生,你說個明白啊,我的命究竟怎麼樣?什麼是犯衝?前途又有什麼凶險?”算命先生連連搖頭道“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泄漏。”伍睿從行囊中摸出一錠十兩的大銀子丟在桌上,他說:“你隻要透得一字半句,這錠銀子便是你的了。”算命先生支吾了幾句,然後低聲問:“姑娘可是向東行走?”唐英點頭道:“對啊!”算命先生接著說:“東方屬木,金克木,要多注意帶金字的人與物事,比如刀劍之類的凶器。”“那麼,東方就沒有福祿那樣的緣份了嗎?”唐英問。“有啊----”算命先生又說:“紫氣東來,祥瑞因運而生,這就要看你的運勢了。前方是一道坎,越過那道坎,姑娘貴不可言。”唐英笑呤呤地站了起來,許槿坐了下去。許槿說:“老先生,你看看我的運勢如何?”“先生貴庚八字?”“我是辛亥年,屬鼠,子時出生。”算命先生掐指一算,大驚道:“亥豬位於西北偏北,子鼠位於正北,先生屬鼠,五行利於水。現在偏東而行,多凶少吉啊!”“這是怎麼說?”“青龍在東,剛才那位姑娘已占得東位。玄武在北,先生隻宜向北,否則運勢不佳。”“老先生,可有趨吉避凶的法子,請予以道明,在下定當重謝。”“不可不可!此乃天機,泄漏天機,必遭天遣!我小老兒縱有天大的膽子,不敢做這樣的傻事。”伍睿“啪”地丟一錠五十兩的大銀子在桌上,說:“並不要你泄漏天機,隻是說一說禳災之法,但說得隻言片語,足夠了。我想,上天也本好善,我佛還以慈悲為懷呢!”算命先生手一招,許槿附耳過去,算命先生幾句話,說得許槿連連點頭。
告別算命先生,一行眾人繼續前行。走得幾步路,李玉貞在馬上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吳越一直貼著馬走,見李玉貞自個兒傻笑,不禁大奇,他問道:“李姑娘為何這般獨自發笑,莫不是有什麼開心之事,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也樂上一樂!”李玉貞止住笑,她說:“可惜我們那兩錠大銀子了!”“究竟所為何事?如何又說可惜銀子的話來?”李玉貞邊笑邊說:“剛才那個算命先生手裏不停掐算,嘴裏嘰哩咕嚕,你們聽清他說什麼來著?”“沒有啊,都是算命的詞語,誰理會得呢?”李玉貞忽道:“你們都被這個算命先生捉弄了,他是一個冒牌貨!”
“不對吧,那先生說得有板有眼,不象是哄騙錢財的。”“有板有眼?”李玉貞說:“你們沒聽清,我卻聽出來了。算命先生給唐英算命時,嘴裏淨嘰嚕些子醜寅卯天幹地支的話,這些與一個人的命運本沒有多少聯係,算命先生如此,隻不過是看大家五大三粗,不通文墨,故而說出這些話來糊弄糊弄。後來說的那些話,算命書上現成的都有,背得兩句來,我也可以給各位算命呢!”說到這裏,李玉貞歇了歇,又道:“算命先生給許伯伯算命時,嘴裏嘰噥的話就更清楚一些,是什麼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那是在背《千字文》啊!背到一定的時候,算命先生做張做勢,故作驚訝地說些什麼‘怪哉怪哉’一類的話,來引起大家的注意,當你急於想知道原因時,算命先生又故布疑陣,說是什麼天機不可泄漏。各位想想,既然天機不可泄漏,便是一座金山一座銀山,那也透不得片言隻字,伍師兄隻丟得幾十兩銀子,就買來了什麼鬼屁天機。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如此說,等我找他去!”伍睿拋下一句話,轉身朝算命先生走去。眾人回過身來,但見路上行人匆匆,卻哪裏還有那個算命人的影子?唐英對李玉貞道:“當時你既然聽出來是混話,為何又不揭穿他呢?”李玉貞回答說:“算命先生青布長衫,補丁迭補丁,一臉菜色,眼中透出迷茫與無神。這顯明了是窮苦人家,被逼的出來搞算命這一行,想他家中定是有老有小,正等著他將辛苦掙來的錢去換米換油吧。我若當場給予揭穿,那他一家子今天又該忍饑挨餓了!”“不對吧!”唐英說“除了我們,就沒有人找他算命的了嗎?”“也差不多!”李玉貞說。“何以見得?”“大家記得,這個算命先生當時是站在路中間招攬生意的嗎?如不是被逼得慌,有誰這樣來找人算命的?”“橫豎說不過你!”唐英一撇嘴,然後問許槿道:“許伯伯,那個算命先生在你耳邊都說了些啥啊?”許槿故作神秘道:“天機不可泄漏!”眾人一陣大笑。唐英又道:“討厭,人家是在正兒八經地問你呢!”許槿又道:“真的,如我說出來,後麵不靈驗了,那該如何是好?”伍睿插話道:“許伯伯,你盡管說就是。李姑娘剛才已經說了,這個算命先生是個冒牌貨。冒牌貨胡謅亂道說的話,當不得真的。”“是嗎?”許槿看著李玉貞問。李玉貞笑笑說:“有句話叫做‘信則靈’在我看來,信,不一定靈。舉例說吧,北方屬水,所有屬水的人都隻能在北方發展,否則就犯衝。那麼,東南西三方那些屬水的大富大貴的權貴或英名遠播的俠客義士,多的是人在,都犯衝,這就沒法解釋了,是不是這樣?”“既然這樣,我就說吧”許槿清清喉嚨,然後說:“那個算命先生要我先向北行一段,見一廟宇燒注高香,然後東行才能保得無事。”
“這就是高招啊?”唐英顯然對這個回答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