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炳發和他的小小說
名家
作者:王鴻達
說袁炳發是黑龍江小小說第一刀客一點也不為過。國內、省內文學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他這麼多年一直專攻小小說,拿過“中國小小說金麻雀獎”,獲得過“全國小小說十大金牌作家”稱號。小小說遍地開花,作品收入過《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精選》,收入過美國、日本大學教材。
我與炳發兄認識得很早,大約在1992年初夏的時候,《北方文學》在巴林搞了一個筆會,我和他一起參加了,他那會兒在賓縣鬆銅礦編一份企業報紙。第一次見到他,他身材瘦條條的,臉瘦條條的,上翹的嘴唇上留著一撮硬茬茬的胡子。用他自嘲引用老婆的話說,蹲著不如燒雞高,天生就不是幹大塊的料。如果按身材定性他天生就是寫小小說的料。不過炳發的確是一個骨子裏透著小幽默小智慧的人,一跟他接觸就從他嘴裏眼裏時常嘿嘿一笑看出他的幽默來,讓人少了矜持。那次筆會《北方文學》副主編魯秀珍老師也參加了,記得當時魯秀珍老師跟袁炳發說過這樣一句話:寫小小說不容易,能堅持下去更不容易(出名難稿費低)。至少在當初我還抱著幾分懷疑。事實證明,許多寫小說的人出道前都或多或少寫過小小說,一旦出了道就改弦更張寫短篇或中篇了。這有點像初戀,熱戀過後就把初戀的情人拋棄了。而像炳發這樣為伊弄得人憔悴,幾十年堅持把小小說寫下去,並且寫出名堂的真是少而又少了。
那次筆會回來一年後,我收到了袁炳發寄來的發他小小說專輯的《小小說選刊》,封二“當代小小說百家”還配發了他的近照和作家手跡。這著實讓我對他刮目相看,當時這家刊物選的專輯都是國內名家大家,為他高興之餘也真心向他祝賀。至今我還記得他在專輯後邊一篇創作談裏說過的一段話,有人問他為何不寫長篇或短篇小說?他說:豬往前拱,雞往後刨,這叫各活一路。如武林之人,各懷一絕,你使刀,我用棍,雖然玩的活兒各有不同,但最終還是殊途同歸,玩的都是武術。這話說得精妙!
以後省裏組織的筆會和文學活動,我倆常能見麵。炳發兄好喝酒,並且酒像他喝得這麼真誠的人也不多見,在酒桌上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人,第一個喝醉的保管是他。個頭瘦小的他竟然和我一樣喜歡看籃球,這讓我倆身高之差外有了共同之處。那次去阿爾山開筆會,坐上火車他還像害了牙痛似的念叨著一場沒看完的男籃世錦賽中國隊的比賽。不一會,在家的朋友給他發來短信來說中國隊贏了,炳發一下子興奮得跳起腳來,在車上暢快地張羅起酒局喝起來。
九十年代中期市場經濟改革大潮的衝擊下,為生計炳發兄也到省城打拚去了。他在多家政府類內刊雜誌兼職,加之他為人豪爽熱情,在另一個圈子裏也打拚出了一片天地。我與他見麵的時候不多了,見麵時也很少再聽他談到小小說了。逢到酒場他還是很哥們兒地先把自己灌醉,可是我能看出他和先前不一樣的內心苦悶。
消寂了幾年後,重新出山,撿起的依舊還是小小說。刀鋒還是那麼鋒利,似乎比以前更老道了。還有更讓老袁出名的那篇《彎彎的月亮》(2000年)被一陝西高考生當美文抄襲過,引得國內各大媒體關注,那一陣他的手機差點被打爆。
我很醜,可我很溫柔。這話用在老袁寫的小小說上也是很適用的。每次讀到老袁的小小說,總會觸到我內心柔軟的一塊,看似那麼不經意的謀篇布局,看似那麼多很“醜”的各色人等、小人物,咂嚼之後,五味雜陳,讓你久久回味。我喜歡從鬆銅礦地下走出來的這個黑黑的瘦瘦的老袁,還時不時拾起生活的“銅”色,其實寫小小說光靠技巧也是不夠的。
這期《歲月》發的袁炳發小小說三篇,《遍地肥羊》寫的是當今社會裏一種常見現象,人情一旦和金錢沾了邊,就會變了味兒。“我”托朋友買台電腦,電腦被老婆買回來後,“我”發覺心裏被朋友宰了一下。爾後朋友又到老婆開的鞋店買鞋,朋友遭到了同樣的變數。小說結尾讓“我”看誰誰都是待宰的肥羊啊。《背後》讓我們讀出了這篇小說背後的滋味來,表麵上風風光光的劉工程卻在山村鄉下隱藏著“二奶”,這個“二奶”和我們通常見到的被男人包養的女人不同,她是甘願為劉工程勞作伺弄養殖場的。小說結尾讓作家琢磨不透這個女人為啥描白眉毛,頗具一種現代封建“殉葬”的意味,實乃點睛辛辣之筆。《未央花》是一篇很純情的愛情小說,一個離了婚的男人和一個未婚女子,因為文學他們相識,彼此走近有了默默的好感,這份男女間的純真在當今這個世俗生活中是不多見的,也因了這份好感,抑或怕破壞這份純情,他對她撒了謊,她也對他撒了謊。直到這個女子離開了這個城市才道出了謎底。讀來讓我們心生一分惆悵,一分歎息。這也正是小小說帶給我們的意猶未盡的魅力。
在這裏借用吉林作家於德北的話:“把袁炳發的一生比做生命百花園中的一篇小小說,他才寫了一個開頭,他的路還很長,讓他接著幹吧。”我想對他說的是:哥兒們,接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