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不顧一切地相護(1 / 3)

山道上瞬間恢複了寧靜,隻剩下狼藉的馬車,受驚不見的馬兒,還有清晰可見的此處曾經經過一場激戰的痕跡。

即便是受傷了,白玉依舊能夠輕巧地在陸遠到來之前由侍女曉蓮帶著離開,曉雲雖是被楚睿重擊,卻也能夠苟延殘喘撐著一口氣離開,而那山道另一邊的,除了不遠處隱約可見的一座橫懸在這片懸崖之上的一座吊橋,也顯得空落落無邊,踏雪似乎是能夠感受到氣氛的變化一般,隻依舊站在原先楚睿停留的崖邊,但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那眼眸之中似乎沉著一股迷茫之意。

陸遠到達的時候,隻見已經歸於沉靜了的一片場地,還有土夯大道上一口鮮紅的血液,狀況已經可以預見,隻是看著踏雪的樣子便知崖底之下有情況。

陸遠神色嚴肅,迅速瀏覽了一遍周邊的形勢,卻是見著石壁之上淩亂潦草,刀劍刻畫出來的兩行字,“今日一敗,他日再戰!”

底下是署名為白玉。

潦草的字跡,並不是十分有利,從中可那一抹虛弱之感,該是匆匆忙忙留下的。

隻是……陸遠下意識呼出了一口氣,不過卻也是不曾放鬆,周邊的地形,因著地形奇特,地下多有溶洞,周邊百姓,即便是熟悉水性者也不敢輕易進入不熟悉的河道之中,就怕不小心遇上溶洞與旋渦而難以脫身。

而這一條河流,南通流南江,北連郎溪江,期間曲折蜿蜒於各大山脈之間,此處的巫藝山脈便是其中的一座。

跟隨而來的士兵見著如今人去路空的狀態,皆是看向陸遠,“陸護衛,如今該當如何?”

陸遠咬了咬唇,“找,沿河一路尋找,此處河流底下定有溶洞,需要細細查找,不可錯過!”

陸遠一出聲,眾人得令,而恰是此時,山道的另一邊,響起了噠噠的馬蹄之聲,快馬而來的正是旁子瑜與花聽雙。

馬兒未到,旁子瑜與花聽雙卻是雙雙展開身形落於陸遠的麵前,“情況如何了?”

可見著眾人圍在崖前,以及崖壁上刻下的兩行字,便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且說程錦,感受這被迫的自由落體運動,內心恐慌一時擴大到了極致,她知曉底下是河流,若是她行動方便之時,自是不會有太多擔憂與害怕的,她水性不錯,兩岸並非是不可攀爬的斷壁,自是能夠讓她有一條生路的,隻是,她如今卻是動彈不得。

待她噗通一聲落入水中的時候,隻能沉入水底,無法上浮,可比之落崖更加恐慌的事情卻是,這並非一般的河流,而是帶有旋渦,可還不待她能夠感受到旋渦的壓力,隻覺得隨著她掉落的下一刻,水麵一片黑沉的暗影,旋渦衝壓之中,一個身影似乎似是在排解萬難,衝破大自然帶來的幾乎是無法抵抗的壓力,往她而來。

水流衝入耳朵,衝入鼻孔,壓得她痛苦萬分,艱難時刻,隻覺得原本身不由己隻能隨著水流衝撞的身影被拉進了一堵肉牆之中,一隻胳膊將她半個身子牢固住,隨著胸口一點疼痛,四肢被束縛的壓力隨之衝散。

穴道一解開,程錦下意識想要劃動手腳,可旋渦壓力不是她力氣能夠抵抗得了的,隻覺得天旋地轉之間不受控製,猛然之間,在水流衝動之中再次被壓進了一個懷抱。

這一次,幾乎是承受者水流的壓力,旋渦的轉動之力,以及被極力拉扯的拉力,三力相互作用,好似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可程錦也隻能極力憋氣,生生忍受下來。

水下的兩人不能開口說話,加之旋渦之間水流的湧動也讓兩人無法交流,程錦更是受不住這等水流的壓力,隻能被楚睿壓進了他的懷抱之中,不能視物,不能有所動作,即便不願意,卻也知道此時此刻,兩人根本沒有選擇,而她也來不及多想,卻是在旋渦湧動之中覺得周身越發冰寒,水流的溫度越發變得刺骨不能忍受,猛然一陣旋轉,她隻覺得兩隻幾乎環住她的手臂更加緊了一些,一手環住她的頭顱,一手護住她腰身,在衝撞之中,不知方向,不知何處,隻覺得不可控製,不能自己。

可程錦卻是沒有了落崖那一刻的恐慌,刺骨寒意的水中,兩隻將她緊緊環繞住的胳膊在這天旋地轉人力不敵的水流衝撞之中,讓她生起一股安全感。

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黑暗來襲,隨波衝撞,還有激烈的波濤之聲,她雖是看不見,卻是能夠感知周圍激烈的變化,可唯一不變的,是那兩隻將她緊緊環住,水流與旋渦都無法分開的胳膊和阻擋一切的肉身。

待到感受不到那激烈的水流的衝擊的時候,周圍平靜下來隻有揮之不去的水壓,那刺骨的寒冷之感卻是越發明顯了,楚睿環住她的胳膊稍稍鬆開,卻依舊是緊緊握著她比水還要冰寒的手掌,兩人在水中對視一眼,皆是兩人奮力向上,往水麵衝上去,頭顱一露出水麵,程錦便極力呼吸,在水下閉氣的時間實在太長,可她不過是一呼一吸之間,隻覺得身子一動,人已經被楚睿帶到了岸上。

夏日的天氣,雖是炎熱,可經曆寒潭,再從水中帶起,程錦隻覺得牙齒冷得打顫,不受控製地打鬥,那滲入了骨中的冰寒,好似揮之不去一般。可上岸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她一遍打抖,一邊看著楚睿皮膚外露之處,尤其是麵上幾道淺淺的傷痕,知曉定時在水流衝撞之中碰到了那溶洞與旋渦之中的岩石,麵上意識如此,別衣物掩飾的身子之下不知有幾多磕碰,而她卻是在那樣危險的境地之中依舊被她護在懷中,除了感受到水流帶來的壓力,竟是沒有一絲磕碰,阻擋不住的辛酸騰騰升起。兩人此時的樣子皆是狼狽不已,尤其是楚睿這等人,時時刻刻都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打扮得一絲不苟,可卻是卻是渾身濕透,鬢發微亂,束起的發冠早已垂了下來,原本該是滑稽的模樣,程錦卻是一分都笑不出來,隻覺得心中一堵,咯咯顫顫道,“你……你衝下來……做……做什麼,落入寒潭,你……你體內的暗傷……會……會加劇!”

分明怒氣騰騰的語氣,加之止不住的辛酸,又因為受寒引起的顫抖,她這話一出口,全然沒有讓人感覺到生氣的威懾之意。

從上岸到磕磕絆絆說出這句話,也不過是幾息之間的時間。

可楚睿卻是抿唇,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後沉沉閉目,一手運氣,程錦隻見他背後升騰起一抹白霧,卻見這廝身上衣物不過一時之間便已經慢慢幹化,那狼狽的模樣,至少也消失了不少。程錦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沒有再次開口,卻是一直在冷冷打顫。

可楚睿卻是在她顫抖之中,周身白霧漸漸減弱,猛然睜開了眼眸,而後二話不說,將自己被水中溶洞裏擦破了幾道痕跡的外袍脫下,而後披到程錦的身上,在程錦尚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卻是再次被楚睿環抱在了懷中,程錦下意識掙紮,楚睿卻是扣住她,聲音帶了一絲嚴肅,“別動!”

程錦動作一頓,當真被他一聲嗬斥停住了掙紮之身,放後知後覺因為這廝的接近,周身的寒意消融了不少,而後,隻感覺到有一股暖流自背後衝入體內,緩緩如同一抹令人欲罷不能的清泉,直至流遍全身。

原本感受到的寒意慢慢退卻,直到再也感受不到。

又是這般被他護在懷中,那股水下感受到的安全感,就像一種毒藥一般,讓她一吸,便覺得有了癮。

程錦心中微動,感受到自己的衣服也因著楚睿送入體內的暖流幹了不少,許是顧慮到她本就不懂半分武藝,因而楚睿這層內力的傳遞並不如他自己一般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幹脆與快速,凡是徐徐緩緩,讓程錦隻覺得舒服愜意,恰恰又是這份舒服與愜意,讓程錦心中升起一抹感動,她到底不是真的徹底冷心冷情之人,誰對自己的好,她總是記得的。

而楚睿,便是那一個……即便遲遲久久不承認,不深思,可程錦就是知道。

被他壓在懷中,程錦隻能悶悶開口道,“楚睿,好了麼?”

她的腦袋僅及楚睿的脖子,這悶悶開口的聲音,噴出的氣流便直直衝進了他因為水流衝散開了一些的領口,直奔他脖間敏感之處。

可楚睿專心於為她蒸幹衣服上的水汽,其實感受不到,可程錦卻是想到了這一層,兀的覺得此時此刻,雖是做著正正經經的事情,可兩人的狀態卻是帶上了一層曖昧之色。

楚睿不出聲,她卻是擔心過多運用內力會加劇他體內因為受寒本就在加劇了的暗傷,她聲音不免急了幾分,“楚睿!”

“就好!”簡單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過來,可語氣之中還是不容置疑,可程錦是何人,本就是醫者,聽聲辨氣之間自是能夠感受到楚睿的變化,這廝卻還是這般不顧己,他難道瘋了不成!

程錦正待用力掙紮,楚睿的手卻是從她背後挪開,程錦幾乎是在瞬間之間,便睜開了楚睿,退開一步,惡狠狠地看著他,“楚睿,瘋了,還要不要命了!”

她分明說過他不能受寒,那寒潭一趟,已經讓寒氣入體,他的暗傷,如今已經受到影響,如今還是這般過度消耗內力,這山間入了夜晚,便涼了下來,他若是內力不足,要怎的護體?

程錦惡狠狠的語氣隻換來楚睿唇角不在意一笑,可他麵色卻是有些蒼白,“不是還有你麼?”

說罷,不理會怒氣騰騰的程錦,唇角微扯,開口一句,“我療傷,你不許亂走,林中有狼,危險!”

十足十騙三歲小兒的語氣。

可不待程錦作答,楚睿卻是在原地盤膝一座,閉目療養。

程錦見他這般,唇角一抽,再說不出話來,內心升騰起來的怒氣,早已被他略顯蒼白的麵色與哄騙小孩的語氣給降下去了不少。

先前與白玉的一場比武,該是耗費了他不少精力,而後又是衝入水流之中,寒潭之中再受寒氣入侵,接著,不要錢一般匆匆用內力烘幹了自己又為她輸送暖氣,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見他盤膝坐下,運氣療養,程錦輕歎一聲,攏了攏被他披在身上割裂了幾道口子的外袍,一看便知是被尖利的石頭所傷,水下暗流湧動,楚睿兩隻手都用於護著她,自然是沒有辦法為自己避開溶洞之中尖利的石頭,如今,他雖是著墨色衣袍,看不出血液侵染之色,更因為在水中,即便有傷口,也被水流衝洗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