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談話結束之後,已經是午後的時間,整個偌大的楚府,倒也沒有什麼人過來拜年,午後,楚府中又恢複了平靜,也不見多少過年的時候熱鬧喜慶的色彩,雖是沒有什麼人拜年,午後之後,寧壽宮中孝德太後過年慣常會送的東西,卻是毫無例外地往楚府中送過來了。

此次,送來孝德太後年禮的,還是懷香,因為上次的事情程錦對於懷香也沒有什麼好感,比起當初殷含之的熱切不一樣的是,懷香看起來,對楚睿並無什麼企圖,但那一日在寧壽宮中所見,程錦可不會認為懷香真的是被孝德太後逼迫的,說句不好聽的,更多的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意淫罷了。

隻不過,懷香似乎沒有想到會在大年初一,各家各戶會在家中等待別人過來拜年的日子裏,程錦會出現在楚府之中。

不過她倒是好好收斂了麵上的神色,將孝德太後的話傳給了楚睿。

孝德太後的年禮,楚睿倒是收下了,不過比起以往客氣和尊敬,這次的楚睿並沒有什麼表示,倒是顯得這年禮可有可無一般。

懷香見此,猶豫了一下,看著楚睿,還是道,“楚帥,太後身子欠安,懷香鬥膽,若是楚帥得了空,還請前往寧壽宮一探。”

楚睿聽此,淡淡而言,“太後好生安養便是。”

程錦聽著,忍不住開口,“不知這是太後的意思,還是你懷香姑娘的意思?”

懷香料不到程錦會如此問,又覺得她語氣似乎不太好,微微沉聲道,“清樂郡主是在阻止楚帥入宮給太後請安麼?便是因為上次的事情郡主怨怪太後,可郡主也不該讓楚帥與太後之間生了嫌隙。”

懷香振振有詞,這些日子,楚睿從未去過寧壽宮,她不得不認為,一切是因為程錦對於上次在寧壽宮中發生的事情介懷,在楚睿麵前離間了楚睿與太後。

程錦從她的話語中自然是聽出了這其中的意思,倒也覺得好笑,“懷香姑娘可真是聰明。”

懷香正待還要說什麼,楚睿的神色卻是明顯不悅了,視線掃向懷香,“是誰,給你的權利說她?”

懷香聽著楚睿冰冷無情的聲音,心中一緊,但還是屈膝急急道,“楚帥見諒,懷香隻是不忍看見楚帥因為清樂郡主而與太後生了嫌隙。”

“很好。”楚睿隻道出了這麼兩個字,就在懷香不知楚睿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楚睿繼續開口,“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敢質疑本帥,敢對當朝郡主出言不遜。”

懷香聞言,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跪下,“楚帥恕罪!”

程錦是真的不想倚強淩弱,但是,實在是不太喜歡這個懷香,不知道她對楚睿有什麼心思的時候覺得沒什麼,知道了之後隻覺得,當真是不怎麼討喜,隻嘖嘖了兩聲,“本就聰明的一個人,何必將自己弄成這等模樣。”

當即也沒了興趣,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懷香,離開了這一處,楚睿隻掃了她一眼,“沒有下次,日後,你不必跨進楚府。”

說罷也離開了這一處,便是太後送來的年禮,似乎都不怎麼放在了心上,懷香心中產生一股屈辱,自己在寧壽宮的時候都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曆,而兩次這般受辱的經曆,卻是都是因為程錦,這個清樂郡主,這個將那個一身清冷的大元帥,變得親口說出此生至此一妻的人!

說來懷香的年紀也比較大了,甚至不過是比楚睿小了一兩歲而已,比起殷含之,她更早明白了楚睿的性子,也更早明白了當年的楚睿與孝德太後身邊的一切,倒是多有一些自詡清高的意味。

程錦與楚睿往鍾隱的院子而去,路上不免幽幽歎道,“倒是一個心比天高的女子,大元帥,這麼多年,你竟然看不出人家對你有意思?”

“看不出。”楚睿說的是實話,“毫不相關的人,看什麼?阿錦以為本帥有那麼多精力?”

程錦幽幽一歎,“真是郎心如鐵啊!”繼而又笑得眯眯眼,“不過我喜歡,以後你待我要想春天般溫暖,對待別的女人要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幹脆。”

楚睿哭笑不得,“哪裏來的道理。”

“怎麼?你不願意?”程錦語氣威脅。

“隻怕阿錦受不住。”楚睿挑眉,語氣意有所指。

程錦看他麵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決定不再跟他說這個話題。

鍾隱有些意外於程錦的到來,尤其是知道她今早與楚睿在半空中鬧騰了許久,此時知道兩人都來了自己的院中,麵上總是帶著一層揶揄的笑意,“怎麼,修遠與程姑娘今日倒是有興趣來我這院子中,這院子可不夠程姑娘飛來飛去。”

程錦輕咳一聲,麵上待也不見什麼不自然,“這不是拜年了麼?”

“拜年?似乎兩位才是這府中的主人,要是拜年,也當是在下來吧?”鍾隱雖是看不見,可一切似乎也如同常人一般,挑眉道。

程錦倒也不客氣,“就是我來給你拜年的啊。”

鍾隱聽此,隻得輕笑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

程錦也不再多打趣,簡單說明了來意之後,鍾隱也了然了,“當年的確是因為好奇從弘行關帶回來了一些關口城牆上的泥土。”說罷,便吩咐身邊隨從去給程錦拿過來。

不過卻也好奇,“弘行關的築城材料,有何奇怪麼?”

“史書中有過什麼記載,說是天下四大關口修築的時候的曆史麼?”程錦沒有回答,凡事開口相問。

“並無記載,隻說了,是太史皇後的手筆,天下的工匠之多,卻也沒有人能夠窺探到那材料的特殊之處究竟是在何處。”開口的是楚睿。

程錦也不意外,畢竟當初旁子瑜曾經告訴過她,這天下四關的秘密,藏在了藥王穀的中,還是與那位已經仙逝的先祖有關。正說著的是,鍾隱的隨從已經將當初從弘行關帶回來的一小盒築城的材料拿到程錦的麵前。

程錦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隻是,當見到那盒子之中的東西的時候,麵上的表情,卻是震驚不已,鍾隱看不見,自是不知道,可是,楚睿卻是發現了,程錦見到盒子中的幾個石塊的時候,竟然猶如看到了久違而又熟悉的東西一樣,甚至,觸碰著那石塊的雙手,也帶了微微的顫抖之意。

楚睿突然心一緊,有種恐慌的感覺,“阿錦……”

鍾隱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一樣,“怎麼了?”

隻聽得程錦放下了盒子,啪的一聲蓋上,“果然如此。”

“什麼?”

“這東西我知道叫做什麼,是水泥!”

這是楚睿今日第二次聽到這個詞語,此時再聽,隻眉目凝沉,沉默不語,可顯然鍾隱並不知道這水泥是何物,不免開口相問,程錦隻簡單道,“水泥是一種建築材料,用於在建築的時候進行凝固,比一般的泥水要強很多倍,尤其是它可以在水中凝固,用這個東西建築而成的東西,至少,在現在的水平看來,還不能輕易摧毀,何況還是建築關口。”

鍾隱也從這簡單的介紹之中聽出來了,“所以,天下四關堅固無比的要訣,就是在這個地方。”

“沒錯。”程錦道,可心中卻也暗暗吃驚,當初一直聽到天下四關堅固無比無堅不摧的傳言,聽到的時候心中也自發地想到了一些東西,可如今真正見到了,卻是覺得不可思議,也許那些水泥,並不十分純正,但已經足夠了,而水泥的在世界上產生的曆史,還是是十七世紀之後才出現的,而那還是在國外,引進國內的時間更是晚,這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東西,那麼,一切都隻有一個解釋了……

太史皇後……太史皇後,怪不得,怪不得她克製的傳國玉璽,有中國第一個封建王朝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怪不得她的行事作風,與時下的人迥乎不同……

怪不得一塊傳國玉璽能夠將她帶來這個地方……

有那麼多的怪不得,好像在這個時候,都有了極為合理的解釋。

可是與程錦的想法不一樣的是,天下三國,誰人不想知道天下四關的秘密,能夠攻破是其一,倘若知曉了如何建築這樣堅固的關口,大力用於建築皇城,豈不是很好,甚至用於修築堤壩,也能免了時不時堤壩被衝毀造成的問題啊……

而倘若被世人知道,清樂郡主知曉這些東西,無異於知曉她身上帶著傳國玉璽一般,讓人眼紅,更為重要的是,她就是身上帶著這許多秘密的人。

一時之間,院子中都沉默了下來,不用說出這一層,在座的人心中也都會清楚了,再次開口的,是鍾隱,“那麼,程姑娘知道,如何得到這些材料?”

“最原始的材料,是火山灰。”

“火山灰?”

程錦不知道他們所知的曆史中有麼有火山爆發的記載,但是卻是知道,時下的人更願意將這種情況當做是上天的譴責之類的征兆,隻道,“就是能夠爆發出高熱度的岩漿的山體,那些岩體爆發出來冷卻之後,可以用以加工,製作成水泥。”

“幾百年前,史書中有過記載,東北一帶,東山一帶,有過山體噴發火泥的記載,而前朝的曆史之中,有過帝後在這一代地方,進行開采的曆史,不過後人並不知帝後是要做什麼,當時以為是建造陵寢,但其實並不是。但那之後的十年之內,四大關口便生成了。”楚睿淡淡道。

“那就沒錯了,應該是想要製作這個東西。”程錦了然。

不過提及這些自然中詭異的事情,鍾隱不免將話題拉開了,“火山,真是有意思,若說這世間的是也當真是稀奇,除了記載有火山爆發之外,據我所了解的曆史,東海一帶,每隔五十年,便會有一次天譴之說,難道,這也與那東西的形成有關?”

“天譴?”程錦皺眉。

“是啊,天搖地動,山崩地裂,大地裂開……”

“是地震!”程錦驚呼一聲,而後急急問道,“是五十年就會有一次麼?確定?從來沒有變過?”

鍾隱有些意外與程錦的反應,更是對她口中所言的那個詞有了更多的興趣,不過卻也答道,“我本來也懷疑,不過多年前曾翻遍了史書,並且換算出了時間,的確是每隔五十年一次,就算時間不精準,但是也相差無多,不會超過兩年,因而,東海那一帶,幾乎是無人居住。”

“我明白了……”程錦聽此,也鬆了一口氣,“沒人居住就好,也免得造成更大的傷亡。”

“程姑娘似乎很是了解這些事物?”鍾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