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日的朝堂之上,秦暉坐在龍椅之上,底下的眾臣,已經因為突然而來的戰起的消息而吵得不可開交,有人主張立刻增軍開展,有人顯然想要走保險一些的路子,想要想盡辦法講和,畢竟新帝才剛剛登基,先帝與太後也才剛剛殯天,期間就已經花費了不少,國庫哪裏還能這樣快用於軍事之上,當然也有人想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想要借助和親這樣的路子來暫時壓下這突然而起的混亂。
底下的重臣,你來我往討論了許久,其中當然有不少人仗著自己是承順帝時期留下來的兩朝臣子,大有倚老賣老的嫌疑,一言不合,幾方之間便是激烈的爭論。
秦暉坐在高位之上,眼中閃過一些不耐煩的神色,看著底下討論了許久的眾人,微微壓下心頭的煩躁,看向隻在一開始的時候說了兩句話便一直靜立在一旁,默默不言的楚睿,“楚帥有何建議?”
皇帝發話了,原本還在討論的聲音也聽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隨著秦暉的話落在了楚睿的身上,楚睿聽此,沉靜的眼眸並沒有別的情緒,“西涼與北齊剛剛消戰,此時,還沒有對大晟進行巨大反擊,若是開戰,大晟還能槍戰先機。”
武將的思維,永遠與文人不一樣,當文官還在做著各方麵的考略的時候,武將這邊,根本連考慮都不用。
“楚帥言下之意,是開戰?”
“是,既然大戰將起,與其退讓守步,不如奮起而擊。”楚睿的聲音擲地有聲,隨著這一聲出來,其後的武將,麵上上期一抹振奮之下,紛紛請命,“臣願做先鋒,往弘行關援助公孫將軍!”
“臣也願意!”
“臣願往援助西北!”
“……”
秦暉看著底下對楚睿一呼百應的人,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而後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望山侯林瀚,“望山侯是兩朝元老,也是軍武出身,可還有別的看法?”
林瀚應聲而出,抬頭望向秦暉的方向,可眼眸卻是謙卑地低垂,“臣的意見,如楚帥一般,西涼與北齊趁國喪之際想要揮兵南下,裂土而分我大晟,此時若退,往後便難再有反身的機會。”
秦暉聽罷,默默地看了一眼垂頭而立的林瀚,眼中翻滾的情緒,被皇冠珠簾掩蓋住,垂頭而立的大臣,誰人也看不見。
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的六部尚書省唐大人,見此,也緩步而出,言辭慷慨地請求皇帝,不可退縮。
而就在朝堂之上進行激烈爭論的時候,郡主府之中,程錦卻是在與旁子瑜討論自己的身子狀況,關於蠱的事情,在她身子恢複過後,旁子瑜就已經尋了機會與她說清楚了,但是還有許多解不開的疑惑,“按照師兄的說法,我該是中了蠱,可是為何沒有如同奪食蠱出現的時候的異樣?”
“蠱的類型有許多種,錦兒身上,不是一般的蟲形蠱,所以感受不到任何細微的變化,諸如此類可以代代相傳的蠱,是融入骨血的蠱毒。”旁子瑜向她簡單解釋道。
程錦低眸沉思了一瞬,語氣低喃道,“我娘年輕的時候,沒有發現過自己身上的症狀麼?”
旁靖柔該當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在她那一代就這樣斷了這一層研究?這是程錦想不通的理由。
旁子瑜見此,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帶著一層淺淡的悠遠,他也無法解釋這個問題,可程錦也隻是簡單這麼一想而已,“或許,便是知道了,我爹娘還是義無反顧吧。”
旁靖柔與程雲的想法究竟是如何的,程錦不知道的,但是麵對如此未知,兩人還是相攜相伴,這便已經足夠,她的爹娘,轟轟烈烈了了半輩子,或許,哪怕是後來戰死沙場,也不曾有過太多的遺憾,區區病痛,又能如何?
可她自己到底是貪心的,貪心楚睿的情愛,所以,想要長久,貪心於微渺的執念,所以想要長久。
程錦也隻是簡單感歎了這麼一句,旁子瑜便繼續道,“關於蠱毒的事情,我已經傳書回藥王穀,查找相關的卷宗,如今已經找到了一個模糊的引子,後邊,師兄會替你想辦法拔除。”
程錦抿了抿唇,雖然她醫術了得,但勝在得到了後世更多係統的科學與理論的支撐,可是對於蠱蟲這等東西,實在是有心無力,這等古老的民族秘術,不是她如今去惡補就能解決問題的,因此,對於旁子瑜一番話,她自然不會拒絕,輕呼了一口氣,“那就麻煩師兄了。”
旁子瑜隻笑笑,“說什麼麻煩的話,倒是你,該當注意自己的身子,近月,是不是反複的症狀多了一些?”
程錦聽此,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從那一夜之後,似乎有加劇的趨勢,如今,走路的時候不期然會有停滯的感覺。”
說罷,程錦又笑笑,“今日出門的時候,差些在門口被絆了一跤,這架勢,倒是越來越像七老八十的模樣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旁子瑜聽了,微微皺眉,隻道,“我為你把一把脈象。”
程錦依言伸過手去,對於給程錦把脈這件事情,旁子瑜可謂是十二分的專注,直直過了一刻鍾之後,才放開程錦的脈搏,而後抬頭看向程錦,語氣有些嚴肅,“或許,真是是奪食蠱的原因,激起了你體內深埋的蠱毒。”
程錦聽此,隻唇角扯了扯,“早該想到的,不若那時候也不會嚴重至此。”
她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程錦隻道,“按照師兄的預料,我可能還有多少正常活動的時間?”
“一年至一年半……”旁子瑜沉默了良久之後,說出了一個數字,而後,又再加了一句話,“在沒有任何激發的情況之下……”
“一年,一年也差不多了……”程錦輕聲道。
旁子瑜卻是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錦兒,你相信師兄,一年,一年的時間之內,我必定替你尋到解蠱的法子。”
對於旁子瑜微微露出的急切之色,程錦隻道,“師兄也不必這般著急,不過是一年之後,情況比現在糟糕一些而已,便是沒有找到法子,也總是還可以等的……”
對於程錦這番話,旁子瑜不知自己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是笑還是覺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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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睿是在午時的時候回到府中的,彼時,程錦正在藥盧觀察著那一隻小小的,已經恢複成一般茶色的奪食蠱,那一日,這隻蠱並沒有被他們毀掉,既然已經出現了這種東西,並且還是在自己身上的,程錦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怎麼說,也要自己進行觀察與研究一番。
扶桑跟在她的身後,見她一直盯著那隻蠱蟲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不滿輕聲開口,“夫人,可是發現了什麼異樣?”
程錦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孝德太後的手中,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昂人滅絕了五十年,五十年前,孝德太後,也是一個深宮婦人罷了。”
對於程錦突然而出的這個想法,扶桑自然是無從應答。
楚睿回了主院換了一身衣服之後,沒有見到程錦,便也知曉,程錦該是在藥盧之中,現下無事,便也踏步往藥盧之中而來,剛剛踏進藥盧之中,便聽到了程錦這幽幽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