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把他扛回去,想想又作罷,好像不知道在害怕什麼。施了個小法術把他移回了他住的客房。再把他塞進被子裏,胡亂蓋好了,我呼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鴻烈確實是睡著了,床上傳來細碎平穩的呼吸聲。我站了會兒,轉身坐回床邊。

他睡著,而我醒著,這樣的時候,好像不多。安靜地看著一個人的睡顏,是怎樣一種體會,如果這個人恰好是你喜歡的,那麼肯定是希望這樣的時刻,不是一刻,而是永恒吧?

鴻烈睡覺是極其安穩的,這一點我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隻是他睡得很淺,半點風吹草動都能醒過來,所以以前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我每回醒轉過來,他不是在不遠處站著,就是在不遠處坐著。

他臉上那兩點酡紅,已經在慢慢地消退,明日醒過來,怕是又變回那個冷淡的鴻烈了。所以很早我就說過,酒嘛,是個好東西,我倒希望眾生皆醉,我亦是醉的不願醒來。

“鴻烈,對不起!”對不起,鴻烈,我明白,就是因為我都明白了,才不得不說,對不起!

臉上忽然有些濕潤,我抬起手摸上臉頰,濕的。這是,眼淚嗎?我會流眼淚?!不是說我……

床上,鴻烈突然小小地轉了個身,向著床裏邊翻過去。我猛地一驚,擦幹臉上的淚痕,給他掖了掖被角,轉身回去了。

回了房,卻依舊沒有睡意。望望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了明顯的魚肚白,快天亮了。怕被那白牡丹瞧出些什麼來,我打亂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拋開心裏不斷閃現的鴻烈的影子,仔細地想了想呂純陽的事情。不錯,依鴻烈所說,他是個十足的市井人物,最是難以對付。而且,好像他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待見我們……

但是如果他看重的,是一個情字……

當院中響起小丫鬟們挑水、嬉鬧的聲音時,我已然想出了個大概。倚在床框上抬起頭閉上眼睛,過了很久才慢慢睜開。若是無論怎樣做,結果都是一樣的,為何不能選擇快刀斬亂麻的方式,長痛不如短痛,不是麼?

想完這些,嘴角慢慢展開一個笑容。我對不起很多人,也不在乎,再多幾個。

慢慢地踱步至前廳,白牡丹已經在那裏籌備著一家人的早餐,見我過來,臉上笑意更濃。“我還說你受傷了要多睡會兒,讓他們不要去打攪你呢!沒想到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樣,傷口不痛吧?”

她好像完完全全就把我當個傷患在照顧著,扶著我在椅子上坐下來。“我沒事,後背有些癢,應該是快好了。謝謝二……不,牡丹姐!”

我轉念一想換了個稱呼,她聽了眼睛更是笑得彎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不管怎麼樣,你叫我一聲姐,我就不能讓你們在這地界上受委屈。以後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姐姐我一定不推辭!”

“好!”我笑了起來,眼睛眯起來,以防,以防自己沒辦法,泄露出眼底的悲哀。

鴻烈進來的時候,我沒有和他說什麼。如果一定要人有這種負罪感的話,我情願隻是我自己。誰也不要牽扯進來,鴻烈或者星兒,最好都不要知道,不要……

吃過早飯,鴻烈對著我欲言又止,我沒讓他說出口,一個勁地和白牡丹套近乎。連星兒都撅起嘴跑到鴻烈身旁,對著我突如其來對白牡丹的熱情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