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青陽縣縣令所報:四月八日中午,一隊50人的青陽縣哨所巡邏隊在邊界巡邏時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襲擊,帶隊的隊正被歹人射死。幾名襲擊者在射死了隊正和五六名士兵後就逃走,巡邏隊的士兵一直追到了王家坳,在那裏失去了襲擊者的蹤跡。
雖然沒有襲擊者的影子,但巡邏隊的士兵們卻意外地在村中的廣場上發現了一名本哨所伍長的屍體。王家坳的村長說,這名伍長和另兩名士兵在上午強暴了本村的一名少婦,並致少婦大出血而死,而另外兩名士兵一人被送往了縣城,另一名已經逃走。
這名死去的伍長就是青陽縣哨所校尉的同胞兄弟,在接到巡邏隊受襲的消息後,該校尉已經帶著人馬趕來支援。在查看伍長的屍體時,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支冷箭,正中該校尉的胸口,使得校尉當場斃命。
據當時參與了屠村的郢州鎮兵們所言,射死了校尉後,是王家坳的村民們率先向他們發動了攻擊,因此萬不得已這才被迫還擊。總而言之,是王家坳的村民刻意挑起的這次事端,他們認為先前偷襲巡邏隊的極有可能就是王家坳的村民。
王家坳慘案發生後,荊南方麵和襄荊方麵各執一詞,相互指責,爭論不休,山南東道上空頓時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至於事件的真相如何,恐怕除了趙漢和李少天外,沒人清楚其中的緣由。
有人說,政治是醜惡的,將人性的卑劣和殘忍的一麵展現的淋漓盡致,李少天此時是深有體會,歎息不已:王家坳慘案正是趙漢蓄謀已久的一場陰謀,目的就是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出兵理由。
事件的經曆十分陰暗:四月七日晚,青陽縣哨所那名校尉的弟弟,也就是參與輪奸少婦的伍長,被一名叫做牛三的士兵邀去附近的鎮子上賭博,隨行的還有另一名叫做李二的士兵。第二天上午,三人返回哨所,行至王家坳附近時,牛三給伍長和李二喝下了摻雜有烈性春藥的白酒,使得兩人欲火難耐,這才強暴了那名在溪邊洗衣服的少婦,繼而被憤怒的村民們圍毆。
沒錯,逃跑的那個人正是始作俑者牛三,不過他並不是逃回哨所報信,而是逃之夭夭,不知所蹤。沒錯,此人正是趙漢在一年前安排在這個哨所的一枚棋子。接下來發生的便是巡邏隊被襲擊一事,跟青陽縣縣令上報的相差無幾,隻不過在校尉死後並不是村民向士兵們發動了攻擊,而是那些士兵們怕因此受到牽連,這才大開殺戒,將責任推在了王家坳百姓的身上,滅絕人性地屠盡了王家坳的男女老幼。
從始至終,王家坳慘案就是一場赤裸裸的、精心謀劃的騙局,它以王家坳村民的生命為代價,拉開了襄荊和荊南大戰的序幕。
襄州要求江陵嚴懲肇事者,交出屠村的凶手,而江陵則指責襄州率先挑釁,雙方互相推諉責任,互相謾罵,打起了口水仗,都以受害者自居。
說實話,這隻不過是一個村莊被毀而已,擱在往常,如果爆發了類似的小衝突,雙方的當權者估計隻會互相通個氣就了事,誰也不會將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跟自己的統治的穩定性相比,那些百姓的性命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這次的事件卻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著,襄州卻一反常態地表現出了前所未有強硬舉措,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一副為民請命的姿態,令江陵方麵一片茫然,弄不清它的意圖。
在趙漢的推動下,四月九日,王家坳慘案便由快馬傳到了襄州,平靜的襄州城頓時一片嘩然,大街小巷議論紛紛。一些人刻意在酒樓妓院散布王家坳一事,著重渲染著郢州鎮兵的凶殘和被殺百姓的淒慘,而且隱隱透露出江陵準備攻打襄州的消息,使得襄州城內人心惶惶,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恐慌,雙方開戰的揣測不翼而飛,愈演愈烈。
四月十日,王家坳僅存的幾名青年披麻戴孝地出現在了襄州城裏,聲淚俱下地向襄州城的百姓們控訴著郢州鎮兵的殘忍,他們因為送被俘的李二去縣城而幸運地逃過了一劫。在他們的血淚控訴中,王家坳血流成河、老弱婦孺皆被屠盡的淒慘景象生動形象地展現在了襄州城百姓們的麵前,使得一些老人和女人忍不住熱淚盈眶,也使得一些年輕的小夥子義憤填膺地握緊了拳頭,產生了強烈的社會反響。
倒黴的李二跟著那幾名青年進了襄州城,他隻受了一點輕傷,穿著郢州鎮兵的軍服,被一群士兵簇擁著走向襄州府的大牢。街頭上聚滿了憤怒的百姓們,紛紛高喊著打死李二,嚇得李二臉色煞白,腿肚子不斷顫抖著,如果不是士兵們的阻止,他可能真的被激憤的百姓們撕得粉碎。
襄州城裏發生的一切都是李少天一手導演的,目的就是充分調動襄州城百姓,乃至襄荊百姓的戰爭積極性,使得這些百姓認為此次南征是正義之舉,同時也是跟他們的利益休戚相關的事情:如果南征失敗了,他們必然也會被荊南軍像對待王家坳的那些村民一樣淩辱、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