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再無秘密(2 / 2)

而讓徵音意外的不是頫煬王的棋局,而是劉馭宵的回函,忠心耿耿如他,居然寫下‘靜待時機,共謀大計’八個字,她驚得半天回不了神,根本不相信劉馭宵會通敵,然這機會實在太好,她用血海深仇一遍遍麻痹自己,幽魂一般將信函送到了侯參將府上。

破曉之時,天色半明半暗,她回了劉府,殷氏立在院中,輕撫掌中白鴿,冷麵說道:“我以為你會逃。”言下之意任何事都逃不開她的眼睛。

“姐姐,我信你有辦法知道一切,既然如此,快些離去才是正經,免得樹倒猢猻散,砸著自己。”她同殷氏從未有過如此開誠布公的談話,她頓了頓,語重心長道:“姐姐,這些年我一直同你鬥,想趕你走,不是為了獨占他,他該死,可你不該為他陪葬。”

誰料殷氏不但沒有感激,反而更加憤恨:“我是個妾,他也從未將我看做妻子,可在我心裏卻一直當他是丈夫,哪有丈夫死了妻子苟活的道理?你不是真的恨我,這我知道,但我的的確確是真的恨你,他將一顆心全掏給了你,而你卻生生將它……捏碎了。”

“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殷氏冷笑:“這世上誰沒有苦衷?你我皆可悲,從沒為自己活過。”她眺望渭城的方向,如釋重負道:“將軍智計不凡,是大奕最好的武器,亦是天家最忌怕的威脅,當年太子還隻是七皇子,而我是他教養的親隨之一,十幾年前太子派我裝成難民借機結識將軍並嫁入劉府,監視將軍的一舉一動。可是,我太不稱職,竟然愛上了他,可試問他那樣好的男子,誰能不動心?天下恐怕也隻有你。”

事實上,她對殷氏的身份一直心存疑惑,尤其是那白鴿。早年混跡教坊探聽消息時便曉得大奕七皇子豢養信鴿,眼線遍布國內,也因著這些功課,七皇子才得以推翻故太子,以諸君身份候繼大統。今日,她的猜想被證實,殷氏果真是太子的人。

“你是何時背棄太子的?”

殷氏苦笑:“他耀眼溫暖如太陽,我注定遲早要行這一步,時辰早晚還重要麼?”

“不怕太子怪罪麼?”

殷氏早已看淡生死,輕笑起來:“若我注定不得好死,那為了他,我甘願舍生。”她頓了頓,收回目光落在徵音身上:“你的身世我早已查到,你雖聰明,可終被仇恨衝昏頭腦,若將軍真要謀反,謹慎如他,怎會明目張膽讓個魏國打扮的人入府,還那麼巧就讓你知道。將軍為人信奉問心無愧,最不喜派係鬥爭,也從不被誰拉攏,故而在朝中成了異類,太子早有心思要將他扳倒,而後在此要害之地放上一枚自己的棋。他不過是心灰意冷,自投羅網罷了。”

經殷氏點撥,雲山霧罩的徵音終於清明了,劉馭宵是一心求死,她震驚到忘了言語,半晌才瘋了似的質問殷氏:“你為何不阻止我?若叛國之罪坐實,劉府五服之內無一人能生還!”

此問殷氏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將鴿子並兩張紙條交予她,殷氏筆記清秀,一張上書‘平安無事’,另一張則言‘萬事生變’。徵音不明所以,殷氏無畏道:“今日我將所有人的生死交在你手上,此後我要活的坦蕩。”

吱呀,身後房門開了,劉馭宵走了出來,對殷氏滿是愧疚:“你為我做的事我豈會不知,所以這些年無論你們如何鬥,我都不會趕你走。是我負了你。”

原來誰的偽裝都未見高明,殷氏當下淚水漣漣,質問道:“在你眼中,我就隻是保命符而已?”

劉馭宵默然,卻也心酸憐憫,一切不言而喻。殷氏擦了淚水,回頭對著徵音:“曾有刹那我拋開自己肩上使命,隻想著我和他,覺得他應是喜歡我的,我好想問明白是否如此,而後深思又作罷,即便喜歡,也不是最喜歡。我寧可輸得傲骨錚錚,也不屑同誰雨露均分。”

這是場無人勝利的戰爭,或者,關於愛情本就沒有輸贏之分。

至此,劉府再無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