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二)(1 / 1)

“才剛開始學,便急不可耐了麼?”辛伯達冷冷說。“你還是不了解武術啊。”

劉備皺眉,沉默了一下,“我在書上看到,武術,武學,武道。我想術者,防身之技,學者,一家之師,道者,渺渺茫茫。之前從來沒有細想過,現在想起來,突然覺得道路變寬闊了。”

辛伯達搖頭,“不,你還不明白,不過能有這樣體會,也是很難得了。那麼我再問你,何為劍?”

“劍者,利之器。百兵之君,短兵之祖。古之聖品,人神鹹崇。”

“錯!”

“劍是什麼,劍就是用來殺人的,它和刀,和槍吸收了防禦性質的兵器完全不同。你拔出劍就要記住,它兩邊都是刃,自始至終它純粹是為了殺人而存在的兵器!”

劉備睜大眼。辛伯達的話裏透著沉鬱的血腥,但無論真相是什麼,他都要先學著接受下去。

“何為鞘?”

劉備想象,搖了搖頭。

辛伯達意味悠長地看著他,“鞘就是藏匿鋒刃之所,鞘加劍身,劍便掩去鋒芒,樸實無華,隻為了殺人的東西就可以容來做別的了,所以劍有劍鞘,刀有刀鞘,甚至槍也有槍鞘!”

劉備似懂非懂。

“你又可知刀?”

“刀,到也。以斬伐其所乃擊之也。”劉備想了一下,還是說出來。

辛伯達點頭,“是的,刀就是到!劍術講究輕快敏捷,瀟灑飄逸,而刀術一出就要如猛虎出山,威霸而不可當。”

劉備低頭沉思,他不知道這兩種風格截然不同的術法如何能夠在一把武器上實現。

“你就算想一百年也想不透的。”辛伯達把腰上長劍摘下,一個伸手,劉備手裏的刀就到了辛伯達手中。

“數起於一!”他緩緩舉刀,突然如閃電破空,直劈而下。“唐竹!”

“立於三!”“袈裟,左切!”

“成於五!”“左雉,右雉!”

“盛於七!”“逆袈裟,右切!”

他最後的刀刃垂在地上,像蓄成滿月的大弓,他突然大喝像是喝破了空氣,刀刃像離弦的箭筆直地自下而上。

“盛於九!”“逆風,突刺!”

這是劉備第一次看到辛伯達使用九刀之術,他的世界被這九個簡單的招式劈開了。他離辛伯達隻有兩步遠,卻沒有看到辛伯達如何使用的突刺,因為它的突刺仿佛可以刺穿月光。

辛伯達收刀而立,先閉著眼站了一個呼吸。才緩緩走過來,劉備接過他手裏的刀。

“你可明白了些?”

劉備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搖頭了,“基本不明白。”

辛先生笑了,“你要都明白還要我做什麼,今天有時間就先悟著,等明天做好了刀樁再練也不遲。你先整理思緒。一會兒和我上學堂。”

劉備突然沉默了。

“又怎麼?”

“先生這幾天教了我太多東西,隻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懂。”

“怎麼廢話變多了,快說。”

“先生說真相總是沉在湖底,我這幾天更是發現曆史是由勝者書寫的,無數能君被編造成暴君,忠臣被貶低成佞臣。就連為嗜血而生的劍也被文人們改編成飾器。學生不懂。”

辛伯達沉默了好長時間,“你問這個問題我也不懂啊,所以我一直在追尋,你將來若離開這裏也會去追尋。我可以告訴你這麼多年我隻得到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劉備盯著辛伯達,他的心裏也有一些東西,隻是那東西模模糊糊的,他覺得先生說的就是他心裏想的。

“就是心啊,喜悅,憤怒,悲傷,憎惡,敬佩,仇恨。人的心讓原本簡單的東西變得複雜。像人在霧裏看花,或者低著頭尋找月亮。他讓本該正確的東西沉入湖底,讓勝利者書寫虛假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