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明天以後(2 / 2)

就在遠山和近水焦慮對望一眼之際,盛子元手指在案桌上以一種奇異的節奏和力道瞧了三下。

空無一人的暗處傳出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暗鋒聽候主子吩咐。”

未見得說話的人,聲音裏也是透著嗜血和詭異。若不是知道各種事由的人,必然以為隻是自己一時的夢魘之聞。

遠山和近水心裏同時一跳:主子竟然將經久不動用的暗鋒給調出來了,看來事態很是嚴重。

“從翠袖身上開始吧。”盛子元淡淡道。

“是。”暗鋒道,“主子,還有一件事。近日前往東延的眼線說,查到三年前湯水之戰後尹小姐並沒有離開,而是逗留在至烽軍內。”

遠山和近水都是一瞬驚訝。

盛子元隻是眉峰一挑,難怪景榮說十四一直對至烽軍都有安排。他這才緩緩閉上眼,一副疲憊。

想必暗處那人也離去了。

遠山道:“主子是要向皇宮動手了?”

“嗯。速戰速決。”盛子元閉眼道。

十四,不會太久。

鳳朝這個年關注定不會太過乏味枯燥。而一切暗黑與恩仇,隻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間露出它最本來的麵貌。

十二月十五日,兩位王爺的大婚三日算是圓滿禮成。若非要說出個不太圓滿的地方,就是豐都王的正側兩妃在府門口的暗鬥。若再要說出點什麼,那也隻是南潯王隻在第一日出現,之後兩日再不見人。所能知道的消息隻說南潯王落了風寒。

南潯王風寒期間,倒是有位尹千城意料之外的客人前來探望——浮音茶樓掌櫃易似水。這個性情女子尹千城倒是很喜歡,自然敞開大門而迎。

紫苑。

“聽說南潯王在豐都王新婚大喜之日大醉,這一醉就醉了三日。我是琢磨著你的酒量怎麼會如此不濟。不該是近日連著將我樓裏的酒搬了個空,所以縱酒太厲害才如此的?又說你染了風寒,我本來是不信的。看你這枯槁樣子,也說不清孰真孰假了。”易似水看到尹千城的時候,後者正一身狐裘裹身。

雖已到深冬,但她這一身行頭確實比一般人看著厚實不少。但即使穿得這麼多,還是能讓人感受到她的瘦弱。她最近委實清減不少。而且氣色也是病態的蒼白。

兩人自然到了裏間說話。易似水來之前尹千城正在圍爐煮茶。

“風寒不過是一個幌子。”尹千城絲毫不隱瞞,因為有些事在有些人麵前根本無需隱瞞,“易掌櫃如今都快成人精了。多謝了,多謝你之前不吝嗇你樓裏的酒,事過之後擔心你的酒讓我一醉就醒不過來。”女子低眉如此說著,正好遞給易似水一杯剛沏出來的茶。

易似水是聰明人,聰明人知道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聰明人也能聽得懂一字半句裏的意思。她雙手接過,“我就說紫衣銀發獨千城怎會是兩壇酒酒難倒的人。不過,自己多保重。不然沒個時不時照顧我生意的風雅人,我可是無趣得緊。”

尹千城點頭,低笑不語。

一口茶入喉,易似水更是欣喜看向與自己對坐的女子,“若是能請得你煮茶,我茶樓必然是生意好上百倍。”

“易掌櫃這是誇我嘍。什麼時候得空,我也去浮音賺點零用也是好事一樁。”

易似水亦是巧笑,目光掃過門窗,道:“你這地方我算是第一次來了,倒是別致。特別是水榭圍院,還得需會輕功的人將我帶過來。進你這一個小院子真是需要費勁不少。”

“本來是打算架一座橋的。”

“後來?”易似水聽著有些意思。

尹千城坦言得雲淡風輕:“後來覺得浪費錢財。”

“……你還說我是地道的生意人,你看你如此可不是比我更像財迷。不過你一個王爺,如何這等節儉錢財的做派。”

尹千城麵上笑意淡了兩分,反而換了認真和肅穆,“那是因為我知道錢財來之不易,那是因為我也曾為了三兩薄銀費勁籌措。”女子似乎是看到了舊日的浮光掠影。

易似水自然也沒有去問各種細處。因為尹千城好似睡著了一般。

夢裏虛無又真實。

“十萬至烽軍,戰死兩萬七千五百二十二人,傷殘八千四百三十七人。”隱約是韓牙的聲音。

回話的是一個身穿戰甲的纖細身影,可以看到比之現在的尹千城有了一分青澀,清冷的聲音道:“戰亡者斂其屍骨,慰其親眷。傷者醫治,殘者調整在軍職務。”

“親眷那邊的處理,可不簡單。朝廷更不可能在至烽軍親眷上花費一分一毫。”

她如何不知道,至烽軍其實可以說是尹家的軍隊了。因為至烽軍隻在尹姓人手下才叫至烽軍。但她同樣知道,至烽軍的每一個戰士,都是和那人出生入死走到今天的。不能讓他們死了而不管親眷。

“我去辦。”

這三字,是她給的承諾。從而奠定了後來尹小將軍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