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福園的正房裏,大夫人正與杜宏昌正笑說著等二房搬出去後,要把自在堂收拾了出來,改成廂房,日後有訪客也能留宿了。
二人說的正熱鬧,小丫頭們報說:“老太太帶著二夫人來了。”唬得二人都站起來,莫名其妙地互望著,這麼晚了,都下了鑰了,老太太怎麼還帶著二房夫人過來院子裏。
還不等反應過來,二夫人已經扶著老太太進來了,老太太一臉的笑:“老大也在家呢,正好,我也不必打發人去前院尋你了。”
杜宏昌堆起笑上前攙住老太太:“老太太快坐,有什麼事就使人喚了兒子過去,這麼晚了還親自過來,叫我們如何放心得下。”回過臉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臉色僵硬,待到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擠出笑容來:“老太太快請坐,我吩咐丫頭們快些送了茶來。”
二夫人卻是笑著攔住她:“不用忙了,老太太今兒來是有話要與大老爺和你說的,快些坐下吧。”
老太太笑著頷首:“正是,你們都坐著吧,我有話要交代。老二媳婦去吩咐丫頭們就是了。”
大夫人隻得坐下,眼睜睜看著二夫人施施然走出房去,叫了小丫頭:“帶我去茶房裏,老太太吃不慣那些龍井、碧螺春,素來隻吃新采的君山銀針,你引我去瞧瞧,不好的可不成。”
大夫人隻覺得不對,好好地老太太怎麼來了,還把二房的帶來了,這分明是有什麼事,隻是她現在也脫不開身,隻能由著二夫人在院子裏發號施令。
老太太把下麵二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也不點破,隻是笑著與杜宏昌說話,也都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杜宏昌與大夫人隻得硬著頭皮陪著。
二夫人到了茶房裏,隻見空蕩蕩的茶櫃上什麼也沒有,那些放著上好茶葉的罐子是早就叫大夫人讓人收起來了,隻留了些殘茶沫沫漏在櫃子上。
二夫人皺眉道:“這是怎麼了,把茶葉都藏到哪一處去了,還不快些尋了來。”
茶水上伺候的小丫頭紫煙嚇得哆哆嗦嗦:“二夫人恕罪,確實……確實沒有茶了。”
“胡說!”二夫人叱道,“前兩****來還吃了上好的明前雀舌,這會子跟我說沒有,一會子老太太惱了,信不信我告訴大夫人賣了你去,還不快些把茶葉尋了來。”
紫煙素來就是個膽小怕事的,雖然一早大夫人叫她把茶葉罐子收起來,卻不曾說是為了什麼,這會子二夫人連嚇帶騙的,早就沒了主意,哆嗦著道:“奴婢……奴婢這就去尋了來。”快步出去了。
另一個在茶水上伺候的玉桃卻是一步不離地跟著二夫人,二夫人也不在意,隻是在茶房裏轉了一圈,伸手拎了下茶吊子,很是不滿地道:“你們這茶水是怎麼伺候的,連燒好的滾水都沒有,這半吊子涼水要怎麼衝茶,還不快去燒了。”玉桃猶豫了一下,又怕二夫人一狀告到老太太跟前,隻得轉身去了廚裏討熱水來。
二夫人見她走開去,忙出門站在回廊裏四下看,卻是瞧見紫煙打正房後邊婆子們住的下房裏出來,懷裏正抱著個小罐子,二夫人露出一絲笑,退回茶房裏等著她過來,交代了幾句,就信步朝著院子西邊去了。
且說房裏老太太東一句西一句與杜宏昌兩夫婦扯著,杜宏昌原本以為老太太真是有話要交代,還正襟危坐地聽著,聽了這會子,又見二夫人還不回來,旋即明白過來,老太太怕是故意要拖著自己,他一邊應著老太太的話,一邊悄悄給大夫人丟了個眼色。
大夫人笑著起身:“二夫人還不見回來,怕是那起子沒眼色的丫頭不好使喚,我這就去罵罵她們去。”
正邁步要走,卻聽院子裏發出一聲叫聲:“這不是曹姨娘嗎,這大半夜的你怎麼在院子裏躺著?”
大夫人心叫不好,一準是那幾個丫頭婆子見無人理會曹姨娘,索性懶得抬她進去,就撩在院子裏不管不問,這下怕是叫二夫人瞧見了。
這一聲叫喚讓老太太也停下話來,抬頭看向院子裏,又掃了一眼杜宏昌和大夫人,大夫人扭著手絹子,擠出笑:“許是,許是曹姨娘在房裏待得憋悶,出來透透氣。”
老太太見杜宏昌臉色也不好看,微微笑道:“怕是有什麼事才會這般大呼小叫的,不如去瞧瞧吧,你們兩個也跟著一塊過去。”
大夫人著急了,忙上前攔著老太太:“這可不成,”她定了定神,壓低了聲音:“曹姨娘病了好些時候了,老太太快別去瞧了,怕過了病氣去。”
老太太並不理會她,推開她的手,讓小丫頭扶著徑直出了門去,杜宏昌冷冰冰地看了大夫人一眼,緊跟著出去了,大夫人卻是灰敗了臉,低垂著頭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