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給你開的。”我告訴他說。我說的是實話。
開好了藥,我將處方交給護士,“麻煩去幫我拿一下藥,我給我同學開的。我害怕一會兒忙起來以後搞忘了。” 護士去了,她根本就不會懷疑。因為科室裏麵的人都了解我。
看了一上午的病人,我卻沒有機會去吃我開具的藥物。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下班的時間。
今天我和往常不一樣。在平常,我中午都是在醫院的職工食堂裏麵去吃飯的,但是今天我直接到了街上的一處小飯館裏麵。
“幫我倒一杯開水。”進去後我即刻吩咐老板說。
我從身上掏出了那盒藥。這是我自己給自己開的口服阿奇黴素。香港生產的,價格有些貴。其實這種藥國產的也有,而且價格要便宜許多,但是我清楚,國產的這種藥物的抗菌性能肯定是不如香港生產的,因為香港生產的這種藥物的分子式雖然和國產的一樣,但是它的分子結構卻並不完全相同。對於製藥來講,發達地區的企業所製出來的東西確實不一樣。
老板送來了一杯開水,我從那一版藥片裏麵取出了四顆吃下。在一般情況下,這種藥物的劑量首次吃兩顆就夠了,但是我不放心,所以我在用量上加了一倍。
下午的時候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的時間,但是這時候我卻忽然感到有些腹瀉,身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紅紅的皮疹。我更加地恐慌了起來,因為這兩項可是艾滋病毒初期感染諸多症狀中的其中兩項啊。
這是阿奇黴素的副作用。我極力地安慰自己。是的,阿奇黴素確實對一部分人會產生這樣的副作用,輕微的腹瀉和皮疹。
但是我卻實在不能判斷它們產生的原因究竟是藥物還是那個可怕的艾滋!我開始惶恐不安起來,我的惶恐來自於我心中莫名的恐懼。因為我是醫生,因為我無法去證實自己究竟有沒有感染上那種可怕的病毒。雖然檢測艾滋病毒的方法很簡單,現在也很便捷,但是我的身份卻不方便去作這樣的檢查。如果別人問起“你幹嘛要來作這方麵的檢查?”的時候我應該怎麼回答?如果我真的患上了那種可怕的疾病又怎麼辦?
終於回到了家裏。小然和孩子已經在家裏麵了。孩子在小然學校的幼兒園裏麵上學,小然每天上下班的時候順便接送他。
“今天上班了嗎?”小然問我。
“上了。”我木然地回答。
“怎麼?不舒服啊?怎麼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她過來關心地問我。
“昨天晚上喝多了,很不舒服。”我回答說。小然過來摸了摸我的額角,我卻情不自禁地退縮了一下。
“怎麼啦?”小然詫異地問我道。
“沒什麼。我不吃飯了。我真的很不舒服。昨天晚上幾個同學都瘋了,大家拚命地喝酒。可能我的胃被傷了。”我苦笑著說。
“這樣吧,我給你熬點稀飯,你先睡覺。如果你醒來的時候餓了的話就叫我。”她柔聲地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朝臥室走去。忽然想哭。
我沒有先去睡覺,而是到了臥室裏麵後去拿了換洗的衣服然後去洗澡。我不想讓自己肮髒的身體汙染了我和小然的床。
從客廳路過的時候兒子在叫我:“爸爸,陪我玩一會兒。”
如果是在往常,我會飛快地朝他跑過去然後將他抱起。但是今天我沒有,我覺得自己很髒,我害怕自己肮髒的雙手玷汙了兒子聖潔的肌膚。
“我今天不舒服,兒子,明天吧。”說完後匆匆地朝洗漱間跑去。
水,“嘩嘩”地在我頭頂噴射。此時的我內心全是後悔和愧疚,還有一種發自心底裏的恐懼。說實話,我的後悔和內疚是主要的,恐懼倒是在其次,因為我心存僥幸,因為作為艾滋來講,這種疾病畢竟在人群中不算太多,一個人被傳染上這種疾病的幾率就如同中獎一樣地難得。我相信自己不會那麼倒黴,應該不會在自己第一次出軌就被死神關照到了。
現在我真的後悔了,我後悔的原因其實並不是來自於自己良心的悔悟,而是對陳瑤的極度失望。想不到自己心中的女神竟然會是那個樣子的。陳瑤,她的美麗在我心底裏存留了近十年,而就在昨天晚上,我心中的女神變成了魔鬼,現在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切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了情欲、為了自我的滿足而背叛了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