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有些後悔。我後悔的是不該拿那麼多錢回家,也許一萬就可以了。因為我知道小然的性格。她這人心軟,每當她父母一說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把錢拿出來。
其實我知道小然這樣做的原因——麵子。她曾經多次在她父母麵前吹噓我的收入是如何的高,結果她的父母也就經常到外麵去說這件事情了。這下好了,她們一家人都在外麵吹噓我,結果受傷的卻是我和我的家庭。這讓我有苦難言。
在我剛剛與小然結婚的那段時間裏麵還是非常喜歡聽嶽父嶽母在外麵吹噓我的,因為他們的吹噓讓我在他們的街坊鄰居中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自豪感覺,但是現在我明白了,那種吹噓給自己帶來的負擔竟然是這麼的巨大。現在,我忽然有了一種上了老嶽父母當的感覺,我覺得他們利用了我的虛榮心態。
這和孝順與否無關。我一直認為任何事情都得有一個度。
不過,在以前我從來對小然把錢拿回家都沒有過什麼異議,但是現在,在昨天晚上我忽然有了。我分析自己產生這種意見的原因應該是陳瑤那天晚上對我的刺激,是她讓我感覺到作為一個男人身上沒有錢是一件非常可恥、非常無能的事情。
而昨天晚上我替小曾付賬的事情卻讓我猛然間有了一種難以言表的自豪心理。我覺得自己付了那頓飯錢就好像意味著自己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就是這種感覺。
當然,我還有一個目的。我想在下次和她單獨見麵的時候問問她關於秦瑤的事情。秦瑤和陳瑤長得太像了,我在內心始終覺得她們兩人有著某種關聯。那天早上我離開的時候陳瑤的表情和回答也告訴了我這一點。現在陳瑤已經消失了,我或許隻能從秦瑤那裏得到一些線索。
到了診室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打開我那鎖著的抽屜,在悄悄地看見裏麵那紮錢後心裏頓時安穩了許多,我這種感覺就好像魯迅《藥》裏麵的華老栓一樣——“硬硬的還在”
然而,這種感覺讓我在整個上午都不得安寧。在看完一個病人、下一個病人進來之前我總是會再次地去看那紮錢,就好像細節患上了強迫症似的。
於是我決定中午的時候即刻去把那一萬塊錢存到那張卡裏麵去。
可是中午下班的時候我診室的護士卻叫住了我,“秦醫生,中午有空嗎?”她問我,漂亮的麵容上帶著一種不好意思的笑。
“有啊。什麼事情?”我問道。
“我們幾個姊妹想請你吃一頓便飯。”她說。
“這……”我猶豫了,“不需要吧?我看這樣,改時間我請你們好不好?”
“秦醫生,我們沒別的什麼意思。主要是我們想感謝你一下。要不是你的話,我們每個月可就要少幾千塊錢的收入了。”她說。
“那是應該的。我們當醫生的必須得你們配合才可以把工作做好,你說是不是?”我朝她微笑道。
“不行,我都已經答應了她們了,我向她們保證過一定要請到你的。”她著急地道。
我想了想,“我看這樣吧,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請你們吃飯。我們上睿山去吃野味,我把崔主任也叫上。你看這樣可以嗎?”我的這個主意其實是為了試探她和主任究竟到達了什麼樣的關係。說老實話,這種好奇心人人都有的。當然,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借機進一步地與主任搞好關係。
“這樣也行。不過我們得說好,飯錢必須由我們來付。我們好幾個人,最多一個人出一千塊錢吧?如果你一個人出的話可就慘了。”她笑著對我說。
我覺得她說的話也是,何況看來她們是真的想感謝我。“好吧,就這樣。如果花的錢多了,我下一個月讓那幾家公司多給你們一點就是。”
“謝謝你,秦醫生。”她歡快地離開了。看著她的背影,我心裏愉快極了——原來權力這東西竟然可以給人這麼好的感覺!
中午的時候我去將錢存了。結果整個下午我便心安了,再也沒有不斷地去打開我的那個抽屜。真沒出息!我在心裏暗暗地責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