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她的這句話完全平息了我心中剛剛升起的那一絲漣漪。我剛才威脅她的那句話其實也是一種試探。當然,這種試探的方式也隻有在我酒後才可以說得出來。酒精會讓一個人的膽量增大許多倍。
奇怪的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感到難堪,反而地,我頓時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我不得不承認杜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因為她剛才的那句話表明了她對我的信任,這種被信任的感覺將會讓一個有著起碼良心死亡男人即刻丟掉他不軌的企圖。
“喝什麼?白酒還是啤酒?”我看著她,溫柔地微笑。我相信自己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淫邪。
“啤酒吧。”她回答,可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尷尬萬分,“你別那樣對著我笑,我看上去很可怕。”
“難道要我馬著臉和你說話?”我哭笑不得。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她說著,卻忽然笑了起來,“老板,拿啤酒來!”她忽然轉身去吆喝道。
我發現她很有些古怪精靈。這是我和她在一起上班兩年來第一次發現她有著這樣的性格。不過說實在話,在今天以前我似乎根本就沒有怎麼去注意過她。而她在我麵前也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不得不承認——酒精這東西可真是很奇妙,至少它在今天就忽然拉近了我和杜楠的關係,它讓我們由枯燥、平淡的工作關係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麵變得如此地隨意起來。
我覺得前麵的酒似乎已經清醒了不少,而現在的我也感到了非常的愉快。當然,這和這個環境有關係——高山之上,清靜之地,美女相伴,美酒在前。此時此景,一個人能夠擁有多少次呢?
菜端上來了,我訝然地看著桌上的那幾樣菜——煮花生、涼拌萵筍、鹵水豆幹、炒豆芽。“幹嘛全部點素菜?”我問道。
“我要減肥。”她回答。我頓時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我指著她,“減肥?你這麼瘦還需要減肥嗎?再減的話就成竹簽啦!哈哈!你減肥為什麼還要喝啤酒?”
“我喜歡。”她朝我莞爾一笑。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女人說出了“我喜歡”這三個字就是天下最大的道理,沒有任何的理由會比女人說出的這三個字具有更大的說服力。
小然從前最喜歡在我麵前說這三個字。每一次她不能解釋她自己某個行為的時候她總是會說這三個字,比如我認為自己穿上去一定難看的衣服而她非得要買下、我回家穿上後確實難看的時候,再比如她在冬天非得穿裙子而被凍得瑟瑟發抖而被窩批評的時候……女人們似乎都喜歡使用這三個字,在她們橫不講理的時候。
但是這三個字確實有效,它會讓有著滿肚子理由的男人即刻停止他們的滔滔不絕。所以,這三個字的威力異常的可怕,它們是女人對付男人最有效的武器。
“喝酒。”我苦笑著舉杯對她說。
“喝酒。”她朝我笑道,隨即卻歪著脖子對我說:“可是,我們為什麼喝酒呢?”
我急忙道:“喂!喝酒的事情可是你提議的啊?這個‘為什麼’得你說。”
“你是男的,必須你說。”她看著我撅嘴道。
女人不講道理起來真是可怕,我在心裏苦笑道。“為了我們老鄉的關係,不,還有是兄妹的關係。這個理由可以吧?”我說。“這個理由不錯。來,我們喝酒!”她將她手上的酒杯在我的上麵輕輕地一碰後說道。
才喝了半杯然後就準備將杯子放下,因為我忽然感到有些翻胃,但是我發現她已經幹完了她杯子中的酒,我隻好將杯子重新舉起來將裏麵的酒全部喝下。
“秦大哥,我給你滿上。”她給我倒上了酒,我發現她倒酒的手在顫抖。本來我想問她是不是喝醉了的,但是我忍住了。因為我不想讓她感到失望。
我現在已經完全地看出來了,她有心事,而且她一定是想對我講她心中的那些事情,隻不過她需要酒精去增加她的決心或者膽量。
在我和她一起工作的這兩年的時間裏麵,她在我麵前從來都不多言多語的,我甚至感覺到她有些怕我,而今天,她竟然在我麵前變得如此大膽起來,所以我認為她今天的表現極不正常。而我估計她的這種不正常隻會有兩種可能:一是她有心事,二是她對我有那種意思。
隻有一,沒有二!我即刻在心裏對自己說。
想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現在的酒對我來說是一種任務了——我隻能陪她喝,幫助她說出她心裏想說而又害怕說出的事情。除此之外,我還有一種極大的好奇。想了解一個女人的心思是很多男人共有的好奇心,這也許是另外一種類型的偷窺吧?
“來,小杜,我敬你,我很高興,我忽然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妹妹。”我端起酒杯去對她說,由於喝酒過多,我覺得自己的大腦在組織語言的時候有些問題。
“謝謝師哥。”她在對著我笑,神情豪爽。但是,我仍然明顯地聽出了她聲音裏麵的含混不清。她也醉了。
我們喝下了,隨後她也找了一個理由和我喝了一杯,然後我再去敬她,這樣一來二往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而有一點我心裏還是知道的,那就是我和她除了把師兄、師妹作為喝酒的理由以外似乎我們都沒有更多的什麼詞語了。
後來,我覺得自己的膀胱脹痛得厲害,於是我站了起來,“杜楠,我得去方便一下了。”我對她說著卻忽然看見自己凳子旁邊那一排空著的啤酒瓶,“怎麼喝了這麼多酒?”我一驚,隨即感覺到自己胃裏麵頓時排江倒海起來,我頓時感覺到胃裏麵忽然湧起了一股巨大的壓力,我急忙轉身,“哇!”我看見自己的嘴中噴射出了一條水柱!
接下來是一次一次地嘔吐,一直到我胃裏麵所有的東西都隨著啤酒噴射到外麵。“你怎麼啦?”我耳邊傳來了杜楠驚惶的聲音。
我一邊嘔吐、一邊粗聲地喘息。
“哇!”猛然間,我聽到我身邊的杜楠開始重複起了我剛才的動作。
我的嘔吐已經結束了,我的胃就好像被啤酒洗過了一般地覺得舒服多了,但是我卻感到了一陣眩暈。杜楠在我身旁暢快地嘔吐,我強忍住自己的眩暈去輕輕地拍打她的後背。
她在嘔吐,我聞不到異味,因為我的嗅覺已經被酒精麻木了。我知道,她的嘔吐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是我的嘔吐引發了她胃的痙攣。
她終於完成了她的嘔吐。“老板,拿兩杯水來!”我轉身去結結巴巴地吆喝道。
“你們兩個!你們看,把我這裏搞得一塌糊塗的!”老板端著兩杯水過來了,他看見地上的這一片狼藉、氣急敗壞地說。
“這個,給你!”我從身上摸出五百塊錢朝他遞了過去。
“這還差不多!”老板放下水杯然後笑眯眯地離開了。
“漱一下口。”我將一杯水遞到杜楠的麵前。
“我們不喝了吧?現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明天我們都還要上班呢。”我扶著她、柔聲地對她說。
“嗯。”她回答,“陪我走走。”
“再晚就沒車啦。”我勸她道。
“陪我走走。”她喃喃地在說,半個身體依靠在我的身上。
扶著杜楠慢慢地朝下山的路走去,不時有出租車和其他的車輛從我們身旁掠過。
“這樣我不舒服。”走了大約一百米後我聽到杜楠字對我說,這也是我們離開那家小店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那我們打車好不好?”我問她道。
“不,你先放開我。”她掙紮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