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薑更為好奇的,是那潺潺小溪的盡頭在何方。
那小溪一望如同一條彎曲的緞帶,根本見不到盡頭地奔去遠方。
於是二人便決定沿著小溪的方向去遠方,正好不會走失,也能知道這小溪的盡頭之處,到底有何奧秘。
正在若薑打算沿著小溪岸邊行去之時,卻見非黎輕輕一甩袖,潺潺小溪之中便出現了一葉扁舟。
那小溪原本便也不算很窄,大約可以容下並排的四葉扁舟,再寬一些,便可稱之為小河了,而如今隻有一葉扁舟,自然更顯曠闊。
因為有術法固定,所以那一葉扁舟雖在潺潺小溪之上,卻分毫不動。
非黎望著她,示意她不必走了。
她默默看著那一葉扁舟,再看看那岸邊長路漫漫,終究還是順了非黎輕輕邁上那一葉扁舟。
因為有術法托住,即使是這單薄輕巧的小舟,若薑忽然地踏上都不會有顛簸之感,雖算不得如履平地,卻正好是搖船觀景的狀態。
若薑上了小舟以後輕輕跪坐下倚在舟頭,望著那清澈見底的溪水上飄著幾片飄零的花瓣,心情亦是莫名的舒暢。
她眼前一襲白衣掠過,非黎已然利落穩穩地落在了舟上,她微微揚起頭,看著那一襲白衣的非黎墨發輕揚。
溪邊那一岸是極高喬木與低矮灌木,還有點點繁花雜草,綠葉繁花被風輕搖之後,便飄飄搖搖地落下來。
一片綠葉正好落下覆在若薑的眼上,她隻聞非黎輕笑一聲,隨即便是重現於眼前的光明,以及她瞧見非黎手中撚著的那一葉綠意。
她也是輕笑一聲。
那扁舟便是悠悠地開始順著溪水的潺潺而漂動,悠然而自得。
非黎坐在她的身側,縷縷桃花冷冷幽香隱約飄過,卻將附近的繁花之香都隱隱壓製下去,似乎那純淨自成的冷香,定是要壓製住那些濃鬱而略顯媚俗的百花之香。
隻是在她出神之時,非黎已經悠然躺了下來,正好將頭放在了她的腿上,她微微一垂眸,便能見著他此刻柔和不甚清冷的正臉。
一襲白衣鋪散開來,一頭墨發亦是灑散開來,猶如自那秀美潑墨畫中平然走出的境外中人。
如同脫塵不染俗世紅粉的墨仙。
“你說……孤和你走在一起,為什麼你像九天之上聖潔的神,孤卻像你的婢女呢……不成不成……這樣下去可不成啊……”若薑輕輕蹙眉,看著他完美到毫無瑕疵可挑的五官與皮膚,悠悠道。
非黎輕輕一笑,抬手順勢撚了一縷她垂下的青絲,道:“孤像神,那你便像仙好了,總歸在世人眼中,聖潔的仙女總是靜美柔和,偶有時候冷冷清清的,正好我們為一對神仙眷侶,笑傲江湖不成,笑傲仙魔兩界還是可以的。”
若薑微微偏頭,卻在思索他方才的話。
神仙眷侶啊……
他……算是在變相的說情話嗎?
她芊芊素手輕輕撫過非黎灑散下墨黑而又光滑柔順的長長墨發,悠悠一歎,感歎道:“瞧瞧這一頭墨發,哪個女子看到都要嫉妒死的。”
非黎微微一笑,收手在一股墨發之上輕輕一掃,便斷了一股墨絲下來,他抬手遞給若薑,笑言道:“那你可要好好收著,讓那些女子嫉妒至死罷。”
若薑輕輕接過那一股墨發,目光凝視良久,方道:“你知道,凡間的結發嗎?”
她曾在書卷之中見到過,那凡間結發的意義。
他看著若薑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道:“不然,你以為孤給你頭發是什麼意思?”
她唇邊亦是綻開一抹極柔笑容,從背後撩起一股青絲,以手指為刃削斷一截,隨後與非黎給她的那一股墨發結在了一起,一個個精致而優雅的動作,凝聚的,是根根青絲墨發,與溫情承諾。
夫妻結發。
從此一心……
若薑做完了這一切,將那墨發青絲結作的結放進了一方錦帕之中包好,放進了袖中,又微微斜了斜身子靠向舟頭幾分,給了非黎一方明亮而樹影婆娑的天。
她亦是微微仰頭,看著上方樹影婆娑間斑駁顯出的蔚藍天空,與時而飄落的花瓣點點猶如層層朦朧輕紗將眼前人籠在一片美景柔情之中。
“景致雖好,看多了卻會醉。”非黎因為躺下而略顯慵懶低啞的聲音響起,喚回了出神的若薑。
她再盯著那繁花疏影之時,存了幾分警惕與留神,便也不再失神了。
“真真是暴殄天物,如此美景竟當作攝神的用途,可惜了這醉人的繁花樹影與清水湛天。”若薑不禁感歎道。
而那一葉扁舟在清溪之中順流而下,輕微的搖擺恰到好處,略帶幾分悠閑之意,也不會顯著極其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