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戰在這瓢潑大雨中,漫無目的、不顧一切的拚命奔跑,隻知道向前、向前、向前……一路向前朝著一個方向奔跑,可以說他連跌倒在地也是在向前爬。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別說他是一個新兵連的連長,就算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在戰場上臨陣脫逃,抓住了也是要被槍斃以儆效尤的。
他在雨中氣喘籲籲的呼著白氣兒,跑啊、跑啊跑。累了,也不在乎地上漆黑的稀泥,一屁股墩兒坐在了上去,待氣息歇勻稱後,站起身子繼續自己的“逃兵之路”。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上濺起的泥點已經覆蓋了全身,而原本就陰沉沉的天空也已經完全黑寂下來,陳戰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跑了一整天了。
也許,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在這死亡的威脅下,爆發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陳戰在這種恐懼的支持下,居然毫無疲倦之意的又繼續開始了奔跑。下雨的天氣,讓原本漆黑的夜空加深,他看不清前麵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處,隻知道朝著一個方向死命的跑,隻要能離身後殘酷的戰場越遠越好……
時間,在這黑暗的夜晚已經沒有了概念,陳戰隻知道自己跑了很久、很久。遠處的天空,已經翻起了白肚,直到雙退跟灌了鉛一般沉重,他才不得不在地上坐下稍事休息。可是,在陳戰坐在鬆軟的泥土上時,積壓多時的一雙眼皮,再也忍受不了這沉重的負荷,慢慢的閉合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雖然雨已經停了;不過,陰霾的天空依然沒有放晴,還是陰蒙蒙的一片。一個農婦下菜地割菜,這才發現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陳戰。她走過去拍了拍“泥人”的身子,然後詢問道:“喂!喂!醒醒,醒一醒”。
陳戰在極度疲倦中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在夢裏,他再一次的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家,以及雙親那慈祥的麵孔。突然,一陣輕輕的搖晃將自己驚醒,他才想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猛然一個身子站了起來,全神戒備的看著麵前之人。
一個村婦手裏提著籃子和鐮刀,背後還背著一個滿月的小孩子,正愣愣的盯著陳戰,“張……張大嬸!怎麼是你?”看著被自己剛剛猛然起身的一下,給嚇呆的婦女,他吃驚的呢喃道。
婦女愣了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她細細的打量著麵前的“泥人”,然後皺著眉頭擦了擦他臉上的髒跡,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孔,她再次一愣,然後吃驚的呼道:“陳連長,怎麼會是你?”
陳戰沒想到自己漫無目的的跑了這麼遠,居然跑到了新兵連第一駐紮的小村子。不過,他忽然想起自己“逃兵”的事情,臉紅心跳尷尬的結巴道:“沒事兒,隻……隻是……我跟大部隊走散了。無……無意中跑道你們村子這邊來了。”
這麼蹩腳而又無實的謊言,麵前那個善良而又老實的村婦,居然毫不懷疑的相信了。張大嬸用自己的衣袖,為陳戰擦拭著身上的稀泥,見他的臉龐總算露出來了時,再拉著陳戰的手道:“嗬嗬……走,走!既然來了,也別慌著走,就去張大嬸家歇息一番,吃點東西再繼續上路尋找大部隊去吧!”
說完,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將陳戰拉起就走。在泥土敷起來的小屋,暖暖一盆熱水的木桶裏,陳戰舒適的躺了下去。經過昨天一天一夜的雨中狂奔,他實在太累了,在這舒適、溫暖的水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咚咚!”一陣敲門聲將他驚醒,接著張大嬸的聲音,慈祥的傳了過來:“陳連長,你的軍服已經髒得不能再穿了,我已經幫你把它洗了。恩,這是我男人的衣服,你湊合著穿吧!我就給你放門邊了啊!”
“好的,謝謝你張大嬸!”陳戰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然後對著門外的張大嬸說道。
“謝啥?跟張大嬸還談什麼謝不謝的,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什麼時候想來了,大嬸家的大門隨時給你打開。”
聽完她的話,陳戰一陣臉紅沒有吭聲,他知道這個農村婦女為什麼對自己如此這般好,因為自己是個軍人,保家衛國的抗日軍人!是老百姓的子弟兵,但是現在……
張大嬸將他滿身稀泥的軍服洗幹淨後,接著跑到鄰居的家中,去借了一塊兒臘肉,為陳戰做午飯去了。
村子裏的鄉親們一聽說“新兵連的連長”回到村子裏麵了,紛紛提著饅頭、雞蛋等食物前來探望,看著大家的熱情,讓“逃兵”陳戰羞得一張臉蛋通紅不已,真恨不得地上有個裂縫趕緊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