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雪攬著懷中男子,一時間泣不成聲。
尹千觴青衫飛揚,握著紅燭的手微微用力,火苗傾斜,蠟淚滾落,灼傷了肌膚。
錐心的痛感,讓尹千觴恍惚間想到多年前,也曾有一人,愛他如生命。隻是那時的他,卻不懂,等他懂時,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早已拚湊不回最初。
“他,還有呼吸,還有機會活下去。隻要,我們能盡快解決這些鬼降,找到離開這裏的辦法。”其實尹千觴知道無痕雖然還有呼吸,但那樣微弱的呼吸,那樣殘破的身體能撐多久他也說不好,不過,慕嫣,難得遇見一個和你一般隱忍卻執拗地愛著的人,我怎麼可以不拚盡全力救他。“把油給我。帶著無痕推到廚房裏。”
聽到“有機會活下去”幾個字,月如雪忽然覺得漫天黑暗中點燃了一盞天燈,洶湧浪潮中抱住一根浮木。
無痕,還有救。
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忙將地上的油壇交給了尹千觴,費力地抱著無痕挪到了廚房裏。
尹千觴接過油壇,掌力催動,隻聽碰的一聲,手中竹杖碎成大大小小數十段。袖袍微卷,將它們盡數丟進了油壇之中。
將油壇放在腳邊,尹千觴整個人席地而坐,仿佛普度眾生的佛陀,又仿佛隻是醉酒的落拓江湖客。一手從油壇中撈起數隻斷竹飛射而出,一手攥著燃著火苗的紅燭,在竹子飛出的瞬間一擦而過。
看似隨意的揚出,可是那燃著熊熊之火的斷竹卻呼嘯著準確地砸在了鬼降的身上,隻聽得哀號之聲此起彼伏,在空曠而深邃的暗夜裏,如此的驚悚。
一隻,兩隻,三隻……從星星之火,到燎原之勢。直到尹千觴最後一隻斷竹脫手而出,最後一隻追來的鬼降也應聲被烈火燒焦消弭於無形。
月如雪緊緊地摟著無痕,透過門扉默默地注視著一切,烈焰連天,焦黑滿地,血漿崩裂翻滾著終於溶於炭黑色的大地,讓人忍不住胃裏一陣的翻江倒海。
看著終於一切歸於寂靜,久久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鬼降都解決了,如今,隻要找到出去的路,無痕便有救了。
思至此,月如雪忙抱起無痕,向尹千觴走去,要越快越好,拖延一分,無痕便危險一分。
可是蓮步還未移開,便被尹千觴出聲喝止住。“等等!先別出來!”
“怎麼了?”月如雪不解而焦急。
“我似乎嗅到一股很濃烈的血腥之氣。”
“你殺了那麼多隻血鬼降,他們的血將土地都染紅了,血腥之氣濃烈再正常不過。別再磨蹭了,無痕的傷勢不能再脫了。”月如雪垂眸深深地望了眼懷中沉沉睡去卻依舊笑得雲淡風輕的男子,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冷了一分。
“不,不是那種味道,是不一樣的,更濃烈的血腥之氣。”
月如雪不耐煩地再度抬頭,想開頭斥責卻在看清遙遙的那一抹赤紅色時目瞪口呆。足足半晌,才幹澀地出了聲。
“是,一群,皮膚泛著血色的嬰兒。”
“血嬰鬼降!”尹千觴來不及驚愕就覺得風卷雜著厚重得讓人作嘔的血腥之氣,撲麵而來。他知道,他們很近很近了。
不由分說,尹千觴一麵解下外袍蘸了酒點了火便向那群逼近的東西扔去,一麵不由分說地衝著月如雪大喊,“把你和無痕的外袍脫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