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空洞而死寂的眼睛轉了轉,在月如雪臉上轉了一圈,卻終是又歸於死寂,不言不語,仿佛靈魂早已抽離身體而去。
“不要問了。”尹千觴從月如雪手裏接過無痕,帶著無痕找了個還算幹淨地地方坐下,“去找找還有什麼藥材剩下,有的都拿過來。”
月如雪又望了眼屋子裏活著卻如死了般的人們,轉過身去翻找牆壁上的藥箱。
不知是不是瘟疫太讓人措手不及太讓人無計可施,無論是各種藥材都還是滿滿地,無人觸及。找到了尹千觴吩咐的幾種草藥和止血療傷的金創藥,月如雪興奮地奔回了無痕身邊。
因為瘟疫,連搗藥用的器具月如雪也不敢貿然使用,隻得用嘴將草藥一一咬碎,再用手擰成汁液滴在無痕口中,看著那幹澀而蒼白的唇瓣,被藥汁的碧色一點點滋潤,月如雪說不出的安心,隻要無痕你還能活著,就好。
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裏袍,原本透明的如玉肌膚上如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痂,如此的斑駁,如此的駭人,月如雪顫動著一隻手抖落著傷藥,一隻手禁不住死死地捂住嘴巴,才不讓淚水滾落,讓嗚咽出聲。
她,何以讓他為她至此,他本該在那滿院落花下撫琴品茗,不染煙火,卻因為她,一次次地傷痕累累,滿身血色。
月白的衣袖順著雪白的藕臂滑落,淺碧色的躑躅琥珀泛著暖人的光輝,在這一片黑暗中,如此的璀璨,如此的聖潔。
那個滿目死寂的婦人仿佛在一瞬間雙眸發出駭人的光,整個人猝然狂烈地扭動著身軀,企圖從那堆積的屍體中起身,悲嚎著向月如雪爬來,一個,兩個,三個……黑暗中一個個如麵具般死寂般的麵容突然一個個覺醒,麵具剝落,流露出一張張渴求而悲慟的臉,他們伸出雙手,吃力地掙紮著,爬行著,緩緩地,緩緩地,向月如雪圍攏過來。
尹千觴察覺到了周圍地異動,腰間軟劍瞬間抽出,銀光閃耀,將月如雪和卿無痕護在身後。不想手背卻被一陣暖意覆住,熟悉的女聲回響在耳邊,“不要。他們,應該沒有惡意的。”
月如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肯定,也許是因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讓她太懂得從眼神去窺探人的心思,這些人眼裏泛著的是深深的傷痛與乞求。
果然,他們在月如雪周圍停下來,開始了不斷地匍匐,不斷地叩拜,不斷的默念,幹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命的渴求。“神女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們,神女大人,求求您,求求您……”
嘈雜而瑣碎的聲音,讓月如雪不禁深深地蹙了眉,滿滿地困惑。神女?在叫自己,可是明明他們第一眼看到自己時並沒有反應啊……
尋著他們尊崇而熱切的目光,月如雪的眸光也終於掃到了自己手腕上那一抹碧色。那是……躑躅送給她的在苗疆人心中至高無上的淺碧躑躅花,難道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