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君逸塵和高邑一路留下的暗記,君夜玄護著月如雪,林無涯扶著徐不緩一路離開了天啟城,紫藤林,抵達了附近的小鎮。
雖然是苗疆的鎮子,但南詔國多年統治,與中原大胤及西冥文化交融滲透頗深。眼前這座不小的城鎮,並不見傳統的苗寨竹樓,反倒完全是中原村鎮的模樣。
在小鎮上一路兜兜轉轉,終於尋覓到了那暗記的終點——藥香馥鬱,撲麵而來,是這座小鎮上唯一的一家的醫館。
還沒等他們開口詢問,君逸塵就從內室急匆匆地衝到了眾人眼前,“六哥!你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們了,我和高邑就差去尋你們了。”
君夜玄無奈地打落君逸塵拉著他上下查看的手,“別看了,我沒事。大夫呢,把這地獄紅蓮給他,讓他熬成湯藥給月如雪服了,還有就是徐不緩的傷也需要醫治。”一邊說著沉如深潭的眸子一邊越過君逸塵尋覓著大夫的身影,卻在看清君逸塵身後,高邑身旁佇立的窈窕倩影時波瀾乍起,“芷茵?”
月如雪隻覺原本攬在自己腰際的手緩緩地滑落,玄色的身影已離開自己向前步去,隨之一並消散的還有那原本觸手可及的暖意和剛剛重新燃起的情分。
隨著那聲微微怔忪的呼喚,隨著那麼移動的玄色身影,她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般美好的女子,那個君夜玄此生摯愛甚至不惜為她對自己動了殺意的女人,那個也許在君夜玄心裏她這一生都無法超越的女人。心中說不出的腫脹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讓她窒息,讓她恨不得衝上去抱住那玄色的身影,不讓他再向前。可是,她有什麼資格那麼做呢,她甚至沒有資格去怨,去恨,因為愛本就沒有對錯,誰讓,她愛他,而他卻愛著另一個她呢?
君夜玄還未來得及反應,芷茵整個人已經飛撲進了他懷裏,纖細的腰肢帶著盈盈一握的溫軟和曾經最熟悉的味道,可是他卻突然間如此地想推開她,隻因為他腦海裏恍惚映襯出另一個女人哀傷的眸子,甚至隻因為他著了魔似的不想用觸碰過月如雪的手再去觸碰其他的女人,甚至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為什麼。
但是,他舉起的手,終歸還是頓了頓,輕輕地拍了拍芷茵的脊背,他無法去傷害這個曾經救他性命,與他青梅竹馬,朝夕相伴近二十年的女人,更何況她如此的脆弱與善良,她離不開他,他早已是她生命中唯一,所以,他,對她,他終歸無法狠下心。甚至明明是問責的語氣也是說不出的溫柔。“不是說好了好好呆在王府裏嗎,怎麼跑來這裏,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清雅如仙的麵容如今卻是淚如明珠輕懸,哽咽著從君夜玄懷裏抬頭,話語不知是因啜泣還是歉意而斷斷續續。“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聽消息說你孤身來了苗疆,我擔心你,我,我好害怕,片刻也呆不下去。所以,所以,便偷偷地跑了來。”
“傻瓜。”芷茵的眼淚讓君夜玄心中一慟,明明年少時曾經發誓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絕不讓她哭泣難過,到頭來,她卻總是因為自己一次次地擔憂心傷。輕輕地將芷茵整個人溫柔地擁進懷裏,語調是滿是安慰的寵溺,“來了也好,來了也省得我擔憂你。”
“恩。”眼角還是晶瑩的淚水,唇邊卻已綻起了醉人的笑意,芷茵整個人埋首在君夜玄懷裏,隻是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間悄悄地瞥向了月如雪,甚至似有似無般,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怨意。
男子如玉樹臨風,女子如空穀幽蘭,月如雪呆呆地凝望著兩人相擁的身影,心中猶如打翻的藥汁,說不出的淒苦。他們,就像一對璧人,彼此那麼般配,那麼相愛,那麼繾綣情深,那麼難解難分。而她,就像個局外人,除了豔羨和祝福,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