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縱使地麵鋪著上等的地毯,但絲毫沒有準備的凳子在墜落地麵的時候還是發出沉悶的響聲。這沉悶的響聲就像是砸在了夙止的心裏,她抬起眼睛望著已經發現自己說錯話,不敢看自己的阡陌。
啞聲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阡陌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出任何話。
“你跟我說的話裏,到底有幾句話是真的?”夙止感覺一股冰涼的氣息竄上心口,她看著阡陌的眼神裏晃蕩不堪,甚至,幾分遠離。
“阿止。”阡陌也意識到夙止已經動了氣,夙止從未跟自己這樣的動氣。這樣的口氣讓他莫名的鼻酸,仿佛終於要失去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一般。不,他不想。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騙我。我討厭別人騙我。”夙止冰冷的話裏沒有一絲溫度,她的眼神從阡陌的身上撤離,拉開門走了出去。
阡陌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巨痛。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夙止坐在庭中的池塘邊,淡淡月光照射下來,給她鍍上了一層光輝,臉頰之上淺淡的麵紗隨風漂亮,一雙漆黑的靈動眼睛,精致的眉眼美的不可方物。
阡陌悄然無息的跑到阻止的身邊,輕輕的用牙齒咬了咬她的袖口。但夙止卻並不看他。
“阿止。”阡陌阡陌試探性的喚道。
夙止依舊垂著眼睛不說話,阡陌朝前湊了湊才發現夙止的眼眶通紅,她緊緊攥著拳頭不說話。
這是阡陌第二次看見夙止掉眼淚。除了第一次她那場莫名其妙的哭泣之後,夙止便再也沒有落過淚,她就像一道陽光一樣給他溫暖,她的笑臉是自己每日睡前的溫存。她就像一個精靈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而現在,夙止細碎的眉眼裏那抹散步去的悲傷讓他心痛的無法呼吸。
“阿止。”阡陌差點掉出淚來。
“我腦中一片空白的醒來時自己有多茫然,那種茫然就好像死了一般。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有一個姐姐的時候,我有多開心。我在想,原來這個世界上我還是有親人的,我不是一個人再活著。你告訴我是我姐姐救了我的時候,我有多想拚命的好好活下去。我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是,我想,在最後命懸一線的時候陪著我的那個人才是對我最好的人吧。”夙止說著眼眶越發的炙熱,鼻子算的一塌糊塗。
“我知道你為何要騙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多希望,你能騙我一輩子。哪怕,讓我抱著她還活著的念頭,去尋找她一輩子都好。”夙止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阡陌終於心中劇烈的顫抖起來,“你被她送來的時候已經死了。心髒碎裂,必定是被人用內力或者妖力拍碎的。而你姐姐並不是人類,是一個半妖一般血統屬於我們狐類。你當時身上體無完膚,而她亦是耗費了不少體力。但她是很強大的對於我來說。我當時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躲在破廟裏苟且偷生的小靈狐,而靈狐百年前是一種強大的妖種,所以我記得父親說過。換心術。便告知了你姐姐。她無論如何都要用自己的心髒自己的所有靈力來救你。若是我不同意她隨時殺了我。當然,我答應她救你並不是她威脅我。而是我看的出來,她這一生都在為你而活,若你死了,她必定也不會苟活。”阡陌的聲音很低,低的彼此似乎都要廢很大的力氣才能將他的話聽清楚。
夙止的眼睛落在池塘之下自己的眼睛裏。她看著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眼眶之中溫熱的液體充斥。模糊了視線。
“所以,在她的幫助下,我鬥膽使用了那個術。她將心髒靈力修為但凡自己所有之物全部灌入給你之後灰飛煙滅。”阡陌的聲音有些哽咽。
“灰飛煙滅。”夙止啟唇,輕輕的念出這四個字。眼眶裏承載不了的淚終於隨著眼角落在冰冷的池塘裏。
滴答。滴答。像一場寧靜的雨。
“她給我的委托便是,永遠不要讓你想起以前的事。永遠不允許你出山。永遠都不想讓你在暴露在認識你的人麵前。要我,照顧你好好的,開心的活下去。”阡陌眼淚也一並流了下來。他甚至忘不了負卿的臨死之前低頭親吻夙止臉頰的那一瞬間,她的笑容美的讓人無法挪眼。
“她叫什麼?”夙止的聲音已經變了,略微哽咽。
“負卿。”
“負卿。”夙止在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便感覺心中一痛,她顫抖著雙手撫上自己的心口,“阿卿。”眼淚更是大顆大顆的落。好像一場巨大的悲傷要將自己淹沒。
她活了這麼久,那麼開心而無憂無慮的靠著這顆心髒活到現在,這顆正在跳動著的心髒卻不屬於自己。是她唯一的親人留給自己的唯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