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戶,陳鯤站在小洋樓第三層的露台上,大雪之後有大晴,幾日的豔陽高照讓房沿、電線杆、以及樹枝丫上的冰更顯得晶瑩剔透。
這樣的天氣母親李琴是不會允許陳鯤出去跑步的,到不是天氣有多寒冷的原因,豔陽高照了幾天,電線橋梁上的冰掛早已經鬆鬆垮垮,每每南方大雪過後都有被高處掉落的冰掛砸死砸傷的事故,確也不是玩笑。
盡管早晨豔陽高照,其實溫度還是極低的,透過露台的北風讓陳鯤精神一震,起床的一點慵懶氣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小院裏父親的普桑早已開了出去,天寒地凍的天氣正是吃火鍋的季節,做為豫章最早登陸的火鍋店自然生意是好得一塌糊塗的,剛入冬的時候父親就買了一輛小車代步,也趕上了潮流的尾巴用上了大哥大,與人打交道稱呼也變成了陳經理。
生活總在不經意間改變了許多人,日子越來越好了,父親身邊的朋友也走馬觀花一般的換了幾茬,所謂人生,都是匆匆的過客,有些人會與你插肩而過消失在人海,有些人會擦出火花,留下印記,還算父親看得很開,變著方式教育陳鯤道:“如果你沒有成就,你就會因平庸而沒有朋友;如果你有了成就,你就會因卓越而失去朋友。”
穿好衣服下了樓,母親也已經出門了,火鍋店的生意好起來以後,母親已經很少有時間打牌了,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理著城西的新店,盡管讀的書不多,多年的社會閱曆和人際關係也把城西店打理的有模有樣,女性在細節上總會更勝一籌,老顧客送個果盤,寒暄兩句家常也讓整個城西店多了一些人情味兒,所以城西的位置是最偏僻的,反而是三家店營業額最高的,再遠別人也願意過去。
斜背著背包陳鯤出了門,大鬧魏宅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這兩天李衛國正忙著陪魏家的人辦理沙場轉讓的手續,和陳鯤開始料想的一樣,在巨大的利益麵前,魏仲賢果然選擇了隱忍接下了沙場,除了陳鯤這樣的異類,沒有人會願意和錢過不去。
當然那晚在魏家意外遇見蘇安溪父女,加上兩台sh牌照的皇冠小車都能給陳鯤不少聯想,隻是其中到底參與了多少,陳鯤卻不願意去多想,這幾天學校遇上石伊也沒見她問起,料想那晚的事情蘇安溪是沒有告知她的。
陳鯤與蘇安溪交集不多更不會關心她們父女的想法了,第一是陳鯤沒有什麼別的心思,第二卻是見微知著,觀蘇安溪父女的做派陳鯤也能隱約知道一些蘇家背景不一般,對於這些紅多少代,又或者是充當某某高官的馬前卒陳鯤其實是不感興趣的。
在當今這個社會行走,有背景當然有可能一路綠燈,隻是相對的風險也呈幾何級數增長,往往都是與背後的靠山一榮俱榮的,所以盡管不少人對此趨之若鶩,但是這樣的事情陳鯤真不感興趣,對於知道未來二十年大致走向的陳鯤而言,轉空子也好,投機取巧也好,那怕是趴在後世知名的巨頭身上充當吸血鬼也好,陳鯤都有的是讓自己走的更高更遠更穩妥的方法,自然對錯綜複雜的官場敬而遠之。
換句話說陳鯤和石伊關係極好也沒想過和她父親石真這位主政豫章的父母官見上一麵,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西北石家出來的人物,不過其實以陳鯤的脾氣如果不是真和石伊投緣,陳鯤是躲都來不及的。
既然近段時間魏家一片平靜,今天又是周末,豔陽高照天氣極好,陳鯤自然要出門去逛逛,盡管回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陳鯤卻依舊覺得有些看不夠,這個年月有太多陳鯤需要懷念的東西,靜立在巷尾青磚紅瓦的老建築,推著小吃車和陳鯤擦肩而過的小商販,青苔斑駁的老城牆,那怕是道路兩旁樟樹上新刷上的生石灰都讓陳鯤覺得莫名的親切和傷感。
沿著筆直的馬路邊走邊逛,陳鯤也就明白母親不讓自己早上跑步是有一定道理的,大片大片的樟樹被冰雪折斷了枝椏,路的兩旁都是穿著黃色大褂的環衛工人,把垂在路麵的枝椏鋸斷,連著依舊包裹著冰雪的枝葉一塊兒丟進了推著的木質環衛車,掉落的葉子帶著透明的冰蓋,腳踩過去發出克次克次的聲音,不一會兒連著碧綠的葉子一塊兒碾成了綠色的冰沫。
因為樹鋸的多的原因,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樟樹的芬芳,飄散著淡淡的傷感。
轉一個彎,麵前的景致截然不同,這是一大片的落葉梧桐,早已掉光葉子的枝幹上接著晶瑩剔透的冰殼,陽光灑過如水晶般璀璨,帶出一種截然不同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