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為之切切,終將難收。
自垣風稱帝以來,還從未遇見如此好的春色桃花。
可那又如何,心已死。
春泥柔軟,長靴踏在上麵,軟軟的帶著泥土的氣息。腳邊落滿桃花瓣,淡粉色的,周遭都是難覓的桃花香。抬眼望去,十裏桃林,錦繡花開。
他一路不急不緩地走著,一身白衣在桃林中格外明顯。如同仙人,飄飄然便消失在了桃林深處。
那塊墓碑,還在那裏。
碑前落滿桃花,鋪就一片淡粉,青灰色的墓碑卻冰冷而了無生機。
她,葬在這桃林中,躺在這軟軟的桃花泥之下。
他停在了墓碑前,抬手,修長的手指撫上那墓碑,冰冷的石碑仿佛穿透一切,透過指尖,進入他的心底。
他找了她七年,七年前,他還曾是年少無知的西楓王,七年後,他已稱帝。
這七年間,他殺了很多人。他當真沒有想到,父皇竟然沒有傳位給他,而是傳給了那個比他小得多的弟弟——垣寧。但那又如何,屬於他的東西,他一定要搶回來。
於是,他殺了自己的弟弟垣寧,為了皇位。殺了他的母妃玉嬅,為了皇位。唯一沒有殺的,就是垣清。
他不需要再去殺他了。因為垣清已經擁有了一切,已經和他不再是一個世間的人。
而他,苦苦尋找的她,也終於在七年後被他找到。誰也沒想到,他找了七年的她,竟是連燕國四帝姬,連汐,那個曾和垣清有婚約的女子。
那恐怕是世間最盛大的婚宴。他隻記得她一身紅衣,笑得還如同第一次見她那樣,淡淡而疏離。
洞房之夜,他和她飲交杯酒,並向她承諾,今生今世,唯汝一人,能與朕白頭偕老。
她笑了,卻笑得迷離。
他毫不猶豫地奪走了她的一切,她一生的清白,讓她徹徹底底成為他的女人。繾綣之中,纏綿之中,他不知道她心裏還有沒有他那個弟弟。
有又何妨,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他同她說,朕不是皇帝,隻是你的夫君,朕隻需要你把朕當做夫君來看待,朕就足夠了。
她微微一笑,道了一聲“是”。
那時,他不知道她那笑中含的到底是什麼,是怨恨,是順從,還是被侵占之後的無奈與酸楚。
他那時並不在乎這些。
後來,她懷了他的孩子。
當他抱上那柔軟的嬰孩時,認定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他願如此到老。
此後,他待她愈發地不一般。
他愛得深,愛得刻骨,愛得銘心,卻不知,那不過是一紙空心與癡心。
直到他的侍衛向他報告,他的皇後和侍衛私通的消息,他才發覺,原來都不過是自己癡心一場。
他愛過她的一切,如今,恨到骨子裏。
所以,他不能如此罷休。
震碎了茶杯,他提劍去了她的寢宮。
“說,”他拿劍指著她的脖子,“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汗水涔涔從她額角流下,臉上卻毫無懼色,“陛下殺了我吧,臣妾隻希望您嫩好好待那孩子,他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