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迷蝴蝶,一紙殘夢一空心。
即使有太多不想憶起的回憶,但隻要在這世間,就難免會再次出現在腦海中,那些記憶,足以把人的心齧得粉碎,直到她自願相信,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叫原青憐,父親原大將軍唯一的女兒,自幼習武,性子也驕橫不順。別人若是開玩笑地問起她以後想嫁誰,她總是會趾高氣揚地道一句“本姑娘要嫁就嫁天底下那最厲害的人”。她也總是以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隻要她想幹,沒什麼做不成。
但她錯了。
父親遠征,接踵而至地卻是戰敗的消息。戰場之上被陷害而死,族人被誅,母親受辱,昔日輝煌的將軍府毀於無盡。
她一個將軍千金,成了乞兒。即便如此,仍舊有人窮追不舍地要殺她。
不可能……
怎麼會這樣……
這不該是她的命運……
她不該淪落如此,她的一切一切……
沒錯,命運還是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遇見了那個人。
青憐記得第一次遇見他,好像是她正被別的乞兒追打的時候。那個狼狽,滿是泥垢,一張小臉也全是灰塵。
她一頭撞進他的懷中,抬起眼,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眸。
他那時還是個少年吧,青憐想,應該也就十七歲左右,她跟了他三年,如此算來,確實應該是十七歲。
他不費吹灰之力救下了她,讓她做他的侍女,隨身跟著。
有吃有住,每日好吃好喝,她自然是願意得不得了,每天就巴巴地跟在他身後,他要什麼她就給他什麼,侍奉得殷勤周到。
她那時覺得,跟在他身邊,便是最幸福的事情,可以每日見到他,看到那雙如墨的黑眸。因此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也是後來,她才知道他是皇子,不過這並不阻礙她對他的愛慕。
後來有一次,聊得開心了,她脫口說出自己父親的名字,隨後,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眸中的訝異之色。但她不知那是為什麼。
從此以後,他待她愈發不一樣。
她想,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讓他吃驚?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身份了,族人被滅,她不過是個棄兒。
不過,也正是因為棄兒,才能讓她如此跟在他身邊。
三年如一日,從未變過分毫,變的,是她的心。她真的愛上他了。
後來有一日,她隨他到茶樓裏去,兩人還如平日裏那樣,如同兄妹,他沒有皇子架勢,她也沒有侍女卑微,笑著告訴他木牌花開了。
她看到他還是如平日裏那樣微微一笑,不知為何,她仿佛看到他的黑眸中映出了另一個人。
本不太在意,她往旁邊瞟了一眼,是個坐在他對麵的姑娘,長得還算清秀,眸子中似有些呆愣愣的,也望著他。
她有些不大樂意,很快就拖著他離開了。
那時,她並未在意。因為這已經幾乎成為了習慣,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很多姑娘這樣望著他的,沒什麼。
之後的一切,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那一晚,下著雨的那一晚,他抱著那天遇見的那個姑娘,從殿外、雨簾中飄飄然歸來。那姑娘在他懷中,閉著眼,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臉上有些蒼白。而雨絲順著他的黑發緩緩滑下,她愣住了。
這是……她問。
我的一個朋友。他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