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賊心虛啊,又被我查到他們與日本軍方的關係,故此與我百般周旋。”傷口反複疼痛,他將火氣撒到小願身上,“要不是你叫我別和他們合作,我怎麼會這麼狼狽?”
小願小聲嘀咕,“我說你就聽啊。”
他被她一嗆頓時語塞,麵色漸漸鐵青。小願擔心他又發起飆來,不想他語氣淡淡地說,“那天,你說我就聽了。”
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小願的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
啊呀呀,他不會現在跟她表白吧?
不料他話鋒一轉卻聽他繼續說道,“前幾年父親認識了一位女子,因她知書達理性格有些像亡故的母親,父親對她很是寵愛。誰知這女子是個奸細,她竊取機密文件被發現,哀聲請父親放過她。父親動容,饒了她的性命。她卻趁大家不注意拔槍槍殺父親。我親眼看到父親中槍,他在重症室呆了整整一個月,差點醒不過來。”
“後來我和自己說,這輩子一定不讓任何女人成為我的製肘。沈家小姐談論時事很有見解,我欣賞這類女人,怕自己動心便殺了她。小昭是舞皇後,容貌傾國傾城,我也為她的美色恍惚過,所以她也留不得。”
小願的額頭開始冒冷汗。
“而洛非常你,你讓我始料未及。我跟你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從來不覺得你是女人,你就像老二一個出謀劃策的工具。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你有些不一樣了,不一樣得有些可怕,讓我不由自主動了心。我原本計劃除掉你,就放縱自己跟你跳了一支舞,還容許自己享受了片刻溫情,我覺得我尚有理智。”
“可是怎麼回事,我受了傷還會撲過來救你?我盼著你來醫院看我,便下令減少守衛陷自己於危險中?洛非常,你控製我的四肢主導我的思想,你必須死!”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槍,“這是我從日本人那裏撿來的槍,正好栽贓給他們。”
張老大真是忘恩負義的最好寫照,虧她千辛萬苦地找過來,就因為貌美如花聰明伶俐招人愛而死,天理何在啊!
7
小願嚇得連連後退,“我打嗝放屁屁股生瘡腳臭牙爛心靈醜惡,你喜歡我真是瞎了眼。”
張老大逼近一步,他素來不露聲色,但手指微顫出賣了他,他的內心不是不掙紮。但他知道此時不能心軟,不然永遠下不了手。
小願退無可退,後背抵到了枯木,麵前即是黑洞洞的槍口,她隻得使出殺手鐧,“喂喂喂,我不是洛非常,我我……我是冤枉的……”
原想靠這個驚天大秘密緩衝一下殺氣,沒想到張老大很是認同,“洛非常不會水不懂武,我之前就懷疑過你,原來你不是她。”接著,夙小願被他下一句話氣出內傷,“怪不得你這麼蠢,我若不殺你,遲早有天你被別人抓去脅迫我,到時又是一番艱難抉擇。”
“我不想死啊!”夙小願朝天怒吼,趁張老大被她這番舉動一驚的空當猛撲過去。
他被她撲倒在地,手槍摔出去老遠。
他受了傷,體力竟不如爆發中的夙小願。她緊緊壓住他說,“你這個人思想偏激又悲觀,你肯定沒談過戀愛,喜歡一個人是多麼美妙的事,兩情相悅更是無與倫比,沒人像你這麼煞風景……”
夙小願心生憐憫,他長期生活在與親兄弟爭權奪利的環境中,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他不允許自己有弱點,也不允許其他人成為他的弱點。
張老大冷笑,“兩情相悅?你別說你喜歡我,你怎麼會喜歡我,我這個人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別人怕都來不及!”
“……”他這麼有自知之明,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隻得低下頭吻住他的唇。
他的唇像幹涸的河床,她輕輕舔舐,慢慢濕潤,長長睫毛在他臉上掃啊掃。這個場麵聽起來很浪漫,實際張老大瞪大眼睛奮力掙紮,怎麼看小願都有點像霸王硬上弓。
“用心感覺,軟軟的潤潤的,是不是很美妙啊?”她貼著他的耳朵低喃,趁機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忽然聽到枯枝斷裂的聲音,小願一個翻身站起來。隻見張老大的人密密麻麻站在不遠處,一個個被震撼得目瞪口呆,各人表情精彩紛呈,想解救一臉貞潔的大公子又猶豫著不敢上前。
小願很淡定地擦擦嘴角的口水,張老大慢慢站起來,極力拿出從前的威勢下命令,“給我殺了她。”
小願“嗖”地回身跳起,又將張老大撲倒在地,狠狠親了一大口。
他的副官結結巴巴勸道,“洛姑娘您……您輕點……大公子有傷在身……”
現場真是慘不忍睹,大公子好像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8
小願大搖大擺走進了醫院,雖然張老大一早就吩咐不準她踏入病房半步,但他們都裝看不見。
張老大的手臂吊著點滴,腿上纏著紗布,他隻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魚,十分警惕夙小願的出現,“你又來幹什麼?”
“趁你現在打不過我,來和你談談戀愛。”小願齜牙笑,“到時你便舍不得殺我了。”
他想起林中一幕,頓時冷汗涔涔,“你……你不要亂來。”
可是小願已經和他擠到一張床上,十分自覺地環著他的腰躺下來,還把他的肩膀當作枕頭。她的頭發又濃又密,毛毛刺刺蹭到他鼻子底下,四肢又像八爪魚般緊緊纏住他,他百般的不自在。隻好看著天花板,如若轉頭,必定與她鼻尖碰鼻尖。
“和自己喜歡的人依偎在一起,即使一整天也不會覺得無聊。”小願輕輕說。
她一定是故意把氣嗬在他脖子裏,他幾乎忍不住戰栗起來。
“啊!”張老大驚叫,她竟然把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裏。
門外的副官全神貫注聽著動靜,聞聲立即問,“大公子,怎麼了?”
“沒事,不要進來。”他馬上製止,再被下麵的人看到這副狼狽樣,他哪還有威嚴在?他咳嗽了兩聲,終於別扭地說,“你別亂來,我還有傷在身呢。”
小願吃吃地笑,“你想哪裏去了,我就是捂捂手。”
他窘得耳根發燙,不想再理她,可又覺她的手是真的涼,下意識去看她,果然發現她的鼻尖凍得通紅。身上隻穿了一件毛呢子大衣,活該受凍,他嘀咕一句,“要風度不要溫度。”
她又貼緊了一些,笑嘻嘻地說,“外頭下雪了,等你傷好了我們去堆雪人。”
他原想刺她一句,忽然發現她的麵容近在咫尺,雙眼亮晶晶像夜晚照亮家中的水晶燈。她每說一個字花瓣般的唇都幾乎與他唇畔相擦,癢癢的,酥酥的。
突然小願說,“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他才意識自己笑了,立刻板起臉說,“我知道。”
把頭側過去,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揚起嘴角。
9
張老大出院那天,夙小願冷不丁問他,“你現在還舍得殺我嗎?若是舍得我便再接再厲繼續給你占點便宜。”
於是給張老大拆紗布的醫生、端著藥盤的護士、副官以及一大群侍從的目光呼啦啦全看了過來。他們都很期待張大公子的回答,眾目睽睽之下他肯定說不出“舍不得”這麼膩歪的話,若說“舍得”又有想揩油的嫌疑。
真是難為他了。
張老大殺氣騰騰的目光一掃,眾人就統統把頭低下了。他把槍拿出來答非所問,“你會用槍嗎?”
“不會。”小願老老實實說。
“明天開始我教你用槍。”張老大說,“哪天你被我的對手抓住了,記得給自己一槍,省得拖累我。”
小願:“……”算你狠。
但張老大的教學過程並不順利。
休息室到靶場的路上,小願對他撒嬌,“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張老大冷冷地說,“你做夢。”
小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背我就在地上打個滾,大家可都知道是你帶我過來的。”
張老大不相信她會做這麼丟臉的事,於是夙小願在草地上打了一個滾,兩個滾,第三個滾的時候張老大認輸了,彎下腰,“上來。”
小願得意揚揚地跳上去,環住他的脖子。
經過的三三兩兩的人群不敢明目張膽地看,統統拿眼風偷覷,跟在後頭的幾個侍從更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滿臉通紅。
“好像你背我比我打滾更吸引人看呢。”
張老大恨不得拿麵具擋住自己的臉,咬牙切齒地說,“副官,清場,我不準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小願就在他背上揚聲大喊,“張一慎背我啦,快過來啊,大家統統看過來啊……”
“閉嘴。”
她繼續在他背上搖頭晃腦地喊,“談戀愛咯談戀愛咯……”
張老大恨恨地想,下次他一定隻去私人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