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闕昊龍起身準備早朝時,金子依然處在似睡非睡中,困的睜不開眼睛,又無法完全入睡,感覺的到闕昊龍用溫熱的棉布擦拭她汗濕的發,聽得到宮女們為他更衣時衣料摩擦發出的聲音。為什麼她會睡不著?越是心急入睡越是無法入睡!她想再見到君湖,她想回家,她想------
她睡得很不安穩,闕昊龍看著她緊皺著眉頭,看著淚水從她眼角滑落,俯身吻去那鹹鹹的淚珠。
秋蟬注視皇上麵無表情的臉,實在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金子開始整日魂不守舍,又夢到君湖了,是在暗示她什麼嗎?還是一種什麼信號?反反複複回想夢中的所有細節,君湖卻更加模糊了。難道僅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有什麼原因,隻是她沒有想到。
新年要到了,宮裏熱鬧起來,大家都喜氣洋洋忙忙碌碌的。闕昊龍率文武百官舉行了盛大的祭天儀式,慶祝豐收,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金子越發的煩躁,似乎被什麼東西逼迫著。
“娘娘,娘娘。”秋蟬小心翼翼的喚著發呆的金子。
“幹嘛?”她現在看什麼都不順眼,總想發脾氣,金子自我解嘲的想:更年期提前到了。
“番邦的貢品到了,皇上請娘娘您去瞧瞧。”
“不去!”
“這------”秋蟬為難的望著她。
“我說我不去,不可以嗎?”她知道她這樣為難秋蟬不對,口氣也很惡劣,可她控製不了自己,闕昊龍也快受不了她了吧?
“奴婢該死,奴婢告退!”秋蟬卑微的後退。
“秋蟬!”
“奴婢在。”
咬咬下唇,“對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她最討厭狗眼看人低,仗勢欺人的人了,怎麼自己也會變成這樣。
“奴婢不敢!”誠惶誠恐的秋蟬顫抖著。
“下去吧!”她又在為難她了。
“是!”
秋蟬離開後,金子再也無法心平氣和的呆在房間裏。
降過初雪,院子裏隻有常青鬆柏餘些顏色。深吸口冷冽的空氣,通體沁涼,胸中的燥火這才平複了些。
一個小太監晃過長廊的轉角就不見了。小榮子,那個傳遞錦帕給她的小太監。
一整天,那太監的身影都在她腦海裏晃。
過年,辭舊迎新。過往一年的疾病災禍都要趁這個節氣驅除,確保他們來年不會危害世間。
選中黃門子弟,年齡皆在十歲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都一手執桃木劍,一手舉著盾牌,有些帶著鬼麵具,蒙熊皮。有些穿著朱紅色的寬大袍子,舉著火把。他們跳著驅魔的舞蹈,送疫災出宮。宮門外有黃門中人接應,一直將火把丟棄到城外的河中。整個儀式熱熱鬧鬧的就像個遊行。
晚上,闕昊龍在宮中大宴群臣。整個皇宮燈火通明猶如白晝。巫師跳過祈福的舞蹈後,樂聲揚起,貌美妖嬈的舞姬翩翩起舞。這歡樂熱鬧的氣氛卻無法感染金子,她僅是惠嬪,座位離闕昊龍很遠,可也正因為這樣,她能清楚的看到宋逸書。
宋逸書向她舉杯。
金子回應的輕啜了口杯中物。她想過了,她要去君湖,那個夢也許在告訴她——回家的時間到了。小榮子提醒了她,能幫她的人隻有宋逸書。
闕昊龍回應著各方的祝福敬酒,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金子身上,看著她把目光放在宋逸書那兒。
宴會進行到一半,金子就離席了,匆匆趕回暖香閣。小榮子一向在這個時候更換暖香閣裏的馬桶。在兩人擦肩而過時,將早已準備好的書信悄無聲息的傳遞給他,然後又回到宴會中。
隻一會兒,小廝在宋逸書耳邊低語,他同樣的離開又回來。
闕昊龍依然興致高昂的飲酒,坐在身旁的皇後娘娘靜凝冷眼旁觀一切,宋逸書就要從這個大殿上消失了,她們真的很大膽,名符其實的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做小動作,惠嬪的命也難保吧!
“會連累到你嗎?”金子擔憂的望著宋逸書,一字一字用唇語輕問。她真的很自私,如果怕連累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提出這樣的要求,現在又假惺惺的問什麼!自我安慰嗎?她隻是夢想也許有一個不會連累宋逸書而她又能見到君湖的方法。
宋逸書隻是向她敬酒,並不回答。
他這是在拒絕嗎?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這一夜金子喝了很多酒,是不是應該死心?就這樣留在這兒?深吸口氣,壓抑下淚意,努力的揚起微笑,其實留在這裏也不錯啊!她是娘娘呢!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呢!有-------為什麼淚水會止不住的往下掉?為什麼胸口悶得無法呼吸?為什麼?
闕昊龍隻是將她摟在懷裏,感覺著她全身緊繃,扯著自己的衣袍,一聲一聲壓抑著哭泣。
“娘娘,您的精神很不好,要不要請禦醫來看看?”
“不用。”她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好,根本是萎靡不振,暫時就先這樣吧!也許過一段時間淡忘了就好了。裹著蓬鬆鬆的毛皮大氅,金子坐在小亭子裏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