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鬱延也不逼她,就這麼神色冷然的看著,黑若子漆的雙眸之中沒有絲毫光亮。
一旁的向嬤嬤看的都有些呆愣,不明白氣氛怎麼就突然這般冷凝起來。還有顧鬱延,這小子在小姐麵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笑意盈然的,從未有過這般橫眉冷對的一麵。
“罷了,我直說了罷。”許久,遊意似乎是放棄了什麼,歎了口氣。她將杯中涼透的白水倒了,重新給自己和顧鬱延倒了一杯,然後才緩聲解釋道:“你的失憶,我沒有辦法治。”
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這些,顧鬱延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難得見顧鬱延呆愣的樣子,遊意勾了勾唇角,糾結的心情突然好了幾分。前世她被世人稱為小神醫,醫術除了她的師父陸尋然以外,堪稱是無人能敵。她自然也是有自己身為神醫的傲氣,所以讓遊意直白的親口承認自己的醫術在某一方麵有所不足,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但好在,說出口後,就比較順暢了。且重活一世,這輩子還沒人知曉她遊意神醫的名頭,便是敗壞了些許,也不會傳出去。
“就這麼說吧,我那醫術隻能治療你的外傷,腦子方麵的卻是不行。”蠱術和毒術倒是有可能治好,但那也隻是有可能,並不是百分百確定的。
尋常百姓也就算了,顧鬱延是什麼身份,以他那背景,要是她不小心給治壞了,鎮遠侯府就算取不了她的性命,怕是也能夠讓遊意下半輩子都不得安生。
著實是個大麻煩。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遊意是絕對不會在顧鬱延身上試驗蠱術和毒術。
“我覺得你這腦子,還是需要回到京城去好好看看的。”遊意言辭懇切,臉上有麵紗遮蓋看不清楚表情,她就睜大雙眼,盡量表現出自己的真誠來,認真的說:“雖然我不知道怎麼治療失憶,但也知道你之前受的傷那般重,指不定是腦子還會殘留著淤血之類的。這些不好好看看,以後可能會留有後遺症。”
遊意這些話可沒有絲毫藏私,是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認真說的。她無法確定顧鬱延的腦子裏麵是否有病症,但既然失憶了還久久不能恢複,定然是腦袋裏出現了什麼問題沒有解決。
她的師父陸尋然曾說過,腦袋上的毛病比尋常的病症更加棘手,便是因為它們太會隱藏,一時之間可能看不出什麼來,但長久下來,指不定哪天就會死於這個病症,偏偏患者自己還不知道問題所在。
所以遊意是真心誠意的想讓顧鬱延好好去看看。
明知道是好意,然而顧鬱延還是被她這一番堪比“詛咒”的話,弄得額角直跳。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心神,理了理頭緒,才問。
“你的意思,我這失憶的毛病,隻能回到京城,才有機會治療,所以你覺得我還是盡快趕回去比較好?”
遊意點了點頭,眼神懇切。
“京城之中各種藥材豐富,且以你家的實力,想要請到禦醫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讓顧鬱延去給禦醫好好看看。
顧鬱延總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這並不能讓他的心情更好一些。修長有力的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敲了兩下,“我這病,能夠拖上多久?”
這是在問她,失憶這毛病多久不治療,才會出現問題。
遊意很老實,認真地回答,道:“這不能肯定,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這時間長短自然也是不一樣的。有的人能夠安然活上一輩子,而有的人在失憶之後第二日就……”死了。
看著顧鬱延發黑的麵色,遊意敏銳的將未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
“罷了。”顧鬱延顯然是被遊意一番“耿直”的話氣的不輕,許久沒有緩過來。
遊意難得有良心安慰他,“我隻是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話可能說的不好聽,但所謂良藥苦口嘛。”
“你別說話了,讓我緩緩。”
遊意閉嘴了。所以說人就是很奇怪,平日裏顧鬱延對她溫文爾雅,百依百順的模樣,遊意還不領情,等少年今日生氣,態度冷然了,她倒是老老實實聽話了。
顧鬱延閉上眼睛靜坐,遊意不好打擾他,便自顧自地慢條斯理倒水喝,時不時拿上一點糕點輕咬一口。隻是她現在還在服藥,這些糕點因為藥性相克,卻也隻能是甜甜嘴了。每樣最多也就能吃指甲大小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