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她便行動起來,慢慢往後縮了去,不想碰到了花樹,傳來樹葉沙沙,驚得她出了身冷汗,見李景乾拾起石頭上放著的書,似無所察覺,忙小心繼續往後退,卻聽他淡淡地道:“出來吧,看了半天戲了,腳不累麼?”
蕭問筠心裏默念,他叫的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詐我的,詐我的,的確是詐我的。
可他的眼眸如有實質一般穿過樹梢,直盯在了她的身上,讓她的腳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定了定神,拔開樹葉走了出去,心想自己都兩世為人了,雖然現在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但實際可比他大了好幾歲,用得著怕他這麼個小鬼麼!
“四殿下安好……”蕭問筠含笑行了個禮,“今日天氣真好,四殿下也出來曬太陽賞花啊?哈哈哈……”她左右望了望,“我也是,剛剛才來,剛剛才來。”
李景乾望了望她,又抬頭望了望天,皺眉:“剛剛才來?那剛剛在樹叢裏悉索的莫非是隻鼠輩?”
蕭問筠也皺眉:“剛剛有人在樹叢中悉索?殿下,莫非有人想對您暗行不軌?”又極緊張地道,“民女還是快些回殿的好,也好叫人來查查是誰這麼大膽?”
李景乾笑了笑:“一隻鼠輩而已,不用那麼大費周章。”
蕭問筠聽他把鼠輩那兩個字咬得非常的清楚明白,心中暗念,你才是鼠輩,你從頭到腳全身上下都長滿了鼠毛,臉上卻是不動分毫顏色,朝他走近,直接近他兩步範圍這才停了下來,果不出其然,蕭問筠從他的眼底看清了既厭又煩的神色……他也不喜歡別人的接近,尤其是女人,依據他從小到大被人伏擊了無數次的情況來看,這種不喜已成了一種反射。
蕭問筠伸出手去,臉上帶了些癡然……
他眼睛裏的厭煩之色漫延到了臉上,終忍不住道:“你幹什麼?”
蕭問筠在他後退一步的當口,從他衣襟處取下了一片薄如蟬翅的貼片:“咦,四殿下,這是什麼?”
她把那花鈿對著陽光望了又望,又放於鼻端聞了聞:“色澤清香淡雅,是女子臉上的花鈿啊。”她抬頭仔細地看了看李景乾,眼裏俱是深思之色,又反複打量這花鈿的形狀……她的表情很明顯地現出一層意思來:這花鈿如貼在李景乾臉上從顏色選材形狀等等上來看,合適麼?
李景乾吸了一口氣,隻覺有股怒火從心底真衝了上來,逼在了喉嚨裏,在將出未出之時,他又把它逼回去了,還麵帶了笑意:“蕭家姐姐,眼看天色暗了,你還在此駐留?”
蕭問筠用兩根手指捏了那花鈿:“那這個,你還要麼?要不民女找個宮婢幫你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李景乾到底不過一個年紀尚小的少年,被她的眼神一激,失控地吼道:“這……不……是……我……的!”
蕭問筠卻毫不動容,用悲憫的目光將他望著,直至他吼完,才輕聲道:“四殿下,民女了解的,其實每個人在做完正經事之後,有一些愛好,那是沒錯的,前幾朝的皇帝,還有人喜歡做木工雕工,做出來的椅子凳子堪稱精品,有人喜歡昆劇越曲,喜歡扮成花旦其扮相比世上任何戲子都美,雖說您這好愛有點兒不被世人接受,但您是皇子,有誰敢說三道四……隻不過……”她語重心長地道,“民女還是勸您隻在私底下玩一玩,也不能叫人看出了破綻,畢竟,喜歡扮成女人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扮得不好看,例如說妝化得不好,半夜出來嚇死了人那就是您的錯了,要知道女子打扮也是一門大學問,對於您來說……”她望了望他鐵青的臉色,對自己的勸說起了效用很有幾分成就感,繼續語重心長,“胡子還沒長出來,不用刮,隔幾年刮不幹淨胡子,脂粉塗抹得如果不幹淨,半夜出來嚇不死人,白天都要嚇死人的……四殿下,別的話民女也就不多說了,總之良藥苦口,您聽得進去也罷,聽不進去也罷,民女言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