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祠宗門大方地敞開,禁錮撤去,目光落處,一襲荼白衣袍翩翩靜立在大星盤前。墨法從他悠悠展開的書卷上遊走離開,飄然吸進靛青泛光的球形星盤中,天頂二十八宿象瞬息變幻,一格子化出一方凡境。
君莫歌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司命工作,隻是卻難得見司命如此認真肅穆。
立在幻境中心的青年一步一步編製命格,麵色冷淡,倒像是入神太深。
“你不是請了百年假麼?”君莫歌好奇問。
“假前安排。”司命淡然道。
“你個閑得慌的三殿下怎會知道我們小神的辛苦。”又一意味深長的嘲諷。
“嗬嗬。”君莫歌吃了一噎,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算了,此番過來原是要送個物什給你。”
見司命瞥過眼來,咳了聲續道:“從前不是有個特愛慕你的女神仙麼,不曉犯了什麼錯,被神事部罰到去守妖山伽具,臨行前托我傳達心意。”說著從袖中拿出株根莖泛紅的植物。
乍看之下這株植物無甚特別,無花無葉,單從枝椏,瞧不出種類來,說不上喜不喜歡。
論色相與修養上,司命在神仙中謂是上品,加之仙位是星君,位階不大不小,就門檻也是挺容易跨過。故萬年來追司命的神仙們確是很多,隨著後來風氣開放,追他的神仙更是多了,不僅女神仙追,男神仙也追得緊。
君莫歌一提及,司命也有些印象。要說那萬年裏追他追得特緊的,莫屬那位叫白搖的女上仙。白搖身為花神主妄蓮之女,擔著一個百花神的位子,姿色與神識都十分不錯。
隻是那樣的姑娘做得來朋友,於情愛終是勉強。
那幾千年陰魂不散,令人現想起來還不由得發顫。
“不要。”司命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君莫歌笑了笑,將植物扔到了桌上,“不要就自己還去!我可不替你跑腿!”
司命懶得理會,旋即繼續專心調協命格。
墨潑灑,在一方凡境中停下來,須臾間仿是萬物寂靜。天頂幻象裏明豔少女立在黃昏街頭,神色茫然地目送著橋頭修長人影離去。
君莫歌剛捧起小仙侍泡好的茶,揭蓋的動作一滯,瓷白盞蓋頃刻掉落在地。
站起身子走近:“這……怎麼會?”語氣激動,眼裏盡是狐疑。
亦看著幻象出神的司命見君莫歌反應如此,收回執筆畫書的手:“怎麼?”
“你清淨慣了,確是少聞這四海八荒的人物。”君莫歌神色少有的凝重,“若是沒記錯,那是魔君真夷……雖我隻見過畫像,但洪荒之畫向來是取各人氣澤入底的,那種壓迫感……我記得很清楚。”
司命怔了怔:“你是說,小花簷遇見的這個人是魔君真夷?”
君莫歌續一訝然,“那小姑娘是你的狐狸?”愣了愣,自己也不信起來,“那是我記錯了吧,那小狐狸怎麼會認識……”
正自我懷疑自我糾正著,忽一陣風從身旁掠過,回神過來,剛認真做著假前工作的神仙,已身駕到雲座上。
“你去哪?”
司命皺了眉沉聲道:“小狐狸的命格確是有些詭異,我得去一趟天機閣。我原想完成這點零頭事再去,現在想來,還是遲不得。”
“可是……”君莫歌想我確然是有可能看錯了,又作罷,瞥到桌上司命碰都沒碰過的紅株,“那人家送你的植物呢?”
“丟了。”雲層深處聲落無猶。
君莫歌抽了抽,想果然白走了一程,又歎了聲自己果然是太閑了,隨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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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雨紛紛,杏花濕葉打點著王城的景色,一派興然宜人。
隻是花簷卻沒得機會出行與這春末風光陶冶陶冶,一夜解個饞的醉意後,便是冰冷的地板接待她的雙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