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簷覺得容隱是個庸醫,還是個昭然於明處的庸醫。
進屋診病,不過是將手在百裏商良額前放了那麼一放,才不過片刻,就煞有介事地道:“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我給他調息了一丟丟,休息幾日便就行了。”
花簷不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說得很誠懇的美人兒,心想你說什麼一丟丟,我一小丟丟都沒見到,但礙於禮節問題,頓了一頓,斟酌了道,“哦,謝謝昂。”
自覺是她回得也很是誠懇,又暗自努力回想城裏醫館的地理位置。
容隱頭轉過來,眼裏一派似笑非笑的神情:“荀姑娘這是不相信我?”
花簷眼偏到別處,四處轉了轉,甚是鄙夷地想我怎麼會相信你,你騙小孩得拿糖哄,騙狐狸也得拿隻雞出來啊,你不過就是把手在老子哥哥額頭上碰了一下,就想老子相信你,簡直做夢!又想既然你問了老子,那老子就大發慈悲地跟你說實話,正打算開口,看到榻上的人動了一動,百裏商良一張清秀的臉上朗朗意又回了來,沒先前的慘白失色,看上去……好了許多。
“你,這是怎麼?我明明看到你什麼沒做……”花簷驚訝道,聲音有些抖。
容隱聽了笑了笑,輕揚起手中折扇,“這個,太笨的人是看不到的。”
“……”
靜下來仔細思量,花簷有些感歎,世間緣分羈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即便是短短幾月相處,即便還有著從前過往夾雜其中,但百裏商良隻是突然對她好了那麼一下,看他頹廢倒下的樣子,她就不禁生了擔憂之意。今日的陽光極好,透過窗戶斜灑了一些進到房子裏來,他安靜地躺在那裏,不同往常的精神樣子,她從心裏希望他快好起來,以百裏荀的身份希望他快好起來。
與容隱靜坐了一會兒,兩人閑著已經喝了整整兩盅茶。
時至了午後日央,花簷摸了摸甚餓的肚子,見已經不那麼像庸醫的庸醫還沒有走意,涼涼地又說了聲,“謝謝,萬分感謝,真是謝謝了,嗬嗬。”
隻是嗬嗬了好一陣子,庸醫仍是坐在她對麵悠閑地喝著茶,眼皮也沒抬一下。
花簷見不理會,想可能是方才那狐疑使這位庸醫產生了嫌隙。可再嫌隙,她也不想留這個人下來吃飯。其一,長哥哥的情況暫時要保密。其二,她還十四歲,按照規矩,帶陌生男人進家門是會被浸豬籠的,傳聞裏有個國家有個地方就有這個風俗,雖然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現在待著的清染國,但是畢竟不能為了一個混蛋庸醫冒險,將劫賠上。
存這些心思時,花簷不禁打了一陣哆嗦,便是再作足了誠懇的態度湊近道:“我真的在謝謝你,你看我正直的眼神。”
邊說著,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容隱看。
似是被這炯炯有神的目光灼到了,容隱微垂下去的眼終於抬了一些,眼裏隱含著些笑意。
“你謝什麼,要謝也得躺著的這小子來謝。”
花簷訕訕笑道,“沒關係的,我謝都謝了,你聽都聽了,嗬嗬。”眼珠一轉,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天邊雲色,甚是正經地將話題過渡,“這天色都快黑了,容大夫還不回家嗎?”
“我看著,還挺早的。”容隱又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
“不早了,不早了,我都要吃……都要睡覺了,哈哈。”花簷繼續打哈哈訕笑。
容隱輕笑了一下,“荀姑娘睡得真早……”眼裏的趣味更是加深,又續道:“話說,你是不是也病了,怎麼一句話一落,就是嗬嗬哈哈。”
“……”
花簷勉力保持很久的笑容終於坍塌,看著眼前這張甚是漂亮的臉蛋,心裏狠狠唾棄道,你個受,你個絕世小受。你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