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的殿宇中,一雙雙眼睛看著那個跪倒在地的女子,有可憐,有憎惡,有心疼,有萬般無奈。
“你如此任性,壞我昆侖之名,就算你是我女兒,那也罪責難逃,你要受抽取記憶之苦,忍毀心脈之痛,從此以後,不得踏入昆侖山半步,你好自為之!”
“我做錯事我一人承擔,這算什麼懲罰,你讓我失去記憶,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你!你給我滾下去!”
昆侖山少主被扔於菩提山麓,任其自生自滅。
她從眩暈中醒來,捂著腦袋,回憶裏隻有“夏”這個字,她便稱自己為“夏”,至於自己是誰,來自哪裏,已經毫無記憶。
夏,本是一個熱情似火的季節。
芙蕖妍妍,蜻蜓振翅,錦鯉啄尾,翠葉繁茂,萬物都以她們最嬌美的姿態展示生命長河裏的生機盎然。
夏,在曠野上奔跑。
和風迎麵撲來,從不拒絕她的熱情,每次都用力地擁抱她的身軀,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她紅撲撲的臉上流著汗水,喘著粗氣,佇立在鬱鬱蔥蔥的山穀。
一隻馴鹿正在山澗飲水,她呆呆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遠處的精靈,馴鹿也許是太渴,竟然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夏。
夏很開心,因為她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過一隻白色的馴鹿。
白色馴鹿不斷地伸出舌頭,半眯著眼睛,轉動著耳朵,缺乏足夠的警覺。
她輕輕地走近,剛邁一步,馴鹿便已覺察。
它有些慌亂,左右跳跳,一下子躍過草叢消失在山穀裏。
她落下停留在半空中的腳,歎一口氣,抬起頭,看著馴鹿消失的方向,那是山穀的深處。
過了許久,夏仍在回憶剛剛馴鹿慌亂的眼神,隻瞪她一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發現那隻神奇馴鹿眼中充溢著好奇,仿佛人類一般具有靈性。
慢慢地迷霧籠罩樹林,啾啾的鳥叫聲此起彼伏,潺潺的溪流聲若隱若現。
她的頭發濕漉漉的,衣服也潮濕得能捏出水來,卻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的害怕或是不安,手摸索著身邊的草叢,仍舊閉著眼睛,就這樣一小步一小步挪著,腦子裏浮現著剛剛那雙驚恐的眼睛。
溪水越來越湍急,鳥鳴越來越嘈雜,泉水從高山上流淌下來,騰起如煙輕霧,回身而望,潮濕的樹皮味在濃霧中彌漫,這段路不過幾十米,卻走得沒有任何方向感,就憑著一對靈敏的耳朵,她來到這裏。
夏無法抑製內心的好奇,她想再次遇見那隻雪白的馴鹿。
她走到溪水邊蹲下,直盯著湖麵,湖麵之下一覽無餘,清澈無比,甚至連一顆水草都沒有。
“這水不知道能不能喝?”嘴裏不由地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學著馴鹿的樣子喝水。
“好甜!”清冽甘膩從舌尖到喉嚨都讓人回味無窮。水麵倒映著一張青澀的臉龐,夏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喜悅。
她解了渴,便繼續往前走。對於如此清冽的溪水,夏實不忍心去玷汙,便繞過去,來到清澗之下。
一股涼氣襲來,渾身一顫,沁人心脾,仿佛一下子洗掉記憶,褪去煩惱。
人在閉目靜思時,往往耳朵會出奇的靈敏。
從山澗裏傳來石頭散落的聲音,她內心咯噔了一下,“有人?後麵有人?”環顧四周,有棵棕櫚樹恰巧在溪水的一側,夏往後退幾步,躲到樹後麵,認真地聽著這些奇怪的敲打聲。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聲音消失。
她隱隱覺得,自己是在夢中,周圍的一切令她感到奇妙和驚詫。
她掰下一片大棕櫚葉,來作掩護,慢慢地向清澗移動。
走近時,發現清澗邊有個山洞,水從高處流淌下來,時不時飄出一陣香氣,水簾洞過於隱蔽,洞口太小太黑,遠了根本看不到。
“難道馴鹿躲到這裏麵了?那去還是不去,有點黑,看不清洞有多深,要不扔個石子試試。”
她順手撿起一顆小石子,向洞裏用力地拋去,隻聽到一聲石子落地的聲音,非常清脆,非常清晰,“看來洞並不深,可以去看看。”隨即起身走去。
剛剛沒入洞裏就撞上一顆樹,她蹲在地上,觀察眼前的精靈,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隱隱約約可以分辨出那對鹿角。
馴鹿趴著,像是睡著,又像是受傷。
緊接著傳來類似“孟極,孟極”的叫聲,隨後一道白光從眼前掠過,黑影淹沒在洞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