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我帶著克瑞去相親。
自從那回被老媽綁架,克瑞堅決不跟老媽獨處一室,見了老媽就夾尾巴、斜著眼、貼著牆根躲著走,我在家的時候,克瑞寸步不離,我上班的時候,克瑞鑽我床底下藏著,堅決不出來。
老媽恨得牙癢,無奈我誓與狗為伍,隻能忍氣吞聲,天天催我相親。
女大不中留,早點嫁出去省心。
真悲劇,我已經是家裏多餘的人了。
相親!賽阿姨介紹的,人長得又高又帥,高學曆,工作好,他爸是廳級幹部,他媽是人事局局長,據我媽初步擬定的三年計劃,一年之內結婚,住上別墅吃香喝辣;兩年之內,調好工作呼風喚雨;三年之內,生兒育女坐擁天下。三年後,我就能徹底脫貧致富、光宗耀祖了。
“女怕選錯行,男怕嫁錯郎。”老媽把那句經典都念叨翻了,恨不得自己返老還童,重新嫁一回。
“老媽,你怎麼不講究門當戶對啊,你和我爸都是普通職工,我們去攀那高枝幹嘛?”我對這次的相親十分抵觸。
“什麼門當戶對!灰姑娘的故事我從你三歲就講你聽了,這女孩子不怕生得窮,就怕嫁得窮,思想這麼落伍,虧你還是八零後!”老媽苦口婆心。
好吧,反正我已經相了一遝親了,再多一次也沒啥,大不了大家互相免費參觀一回。
隻是周六本來是屬於我和克瑞的假日,這段時間,克瑞已經對我的作息時間了如指掌,一大早,它就急乎乎地把我舔醒了。
連續兩個周六,我都起早帶克瑞去孤雲山晨練,那兒,清新的空氣、怡人的花香沁人心脾,雲山霧海的鬆林、萬紫千紅的花園賞心悅目,互相追逐的我們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和狗。今天當然不能例外,我收拾了一下,就跟克瑞出了門,一直玩到快傍晚了,才想起老媽千叮萬囑的大事。
送克瑞回家已經來不及了,我不是不守時的人,想了想,決定帶克瑞一起去。
走進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酒店皇朝之前,我回頭看了看克瑞,這些天,我把消炎藥放在食物裏喂它,它的眼疾已經好了,兩隻眼睛又黑又亮,睫毛長長,撲閃撲閃的,瘦削的身形也圓胖起來,肉嘟嘟的十分可愛,我蹲下來刮著它的鼻子告訴它:“進去後,你要講文明懂禮貌,不要到處跑,也不要亂叫,知道不?”
克瑞瞅瞅我,搖頭晃腦以示遵從。我開心地笑著起身,腳步輕鬆地走進皇朝之都。
皇朝之都名不虛傳,所見處奢華耀眼,照得見人影的白玉石地板,扶搖直上的瑪瑙石梯欄,爭奇鬥妍的花花草草在五彩斑斕的水晶燈光下美如夢幻,步如其中,宛如人間天上。
我一介平民,乍看這美好的所在,不由眼花繚亂、歎為觀止,不過,僅此而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並沒有感到絲毫壓抑和不安。克瑞更是寵辱不驚,根本不理會周圍的瓊台玉宇、奇花異草,眼裏心裏隻有我,步步緊隨。
到底是五星級酒店,服務生訓練有素、禮貌周全,一個眉眼如畫的女服務生款款走來,輕言細語:“我們這裏有寵物托管處,請問您的寵物需不需要托管?”
“呃,克瑞?”我一愣,看向克瑞。
果然,克瑞退後一步躲在我的身後,除了我,它不願意跟任何人走。
“謝謝,讓它跟著我吧,放心,它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對服務生說。
“好的,謝謝,請問您預定了哪間貴賓室?”服務生又問。
“哪間貴賓室?”
我頭大,老媽隻告訴我來這兒相親,沒具體說是哪間房。我倉促四顧,那個家夥怎麼還不露臉?難道沒來?
服務生孤疑地看著我,臉上的微笑有點僵。
“噢,我是應約來的,可能那人沒來。”
我尷尬地笑笑,焦灼地看向門口。
“讓她稍等,鄭總在吃飯。”
有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扭頭一看,玄梯之上,一襲白衣的男子麵色陰寒、唇形薄冷。
“是,顧主任。”服務生唯唯喏喏,畢恭畢敬地對我彎腰屈背,“小姐見諒,這邊請。”
我順著服務生的指向,看了看大廳那邊的待客廳,胸口有點兒堵,才幾點就急著吃晚飯?何況不是說要一起吃晚飯的麼?我看看時間,約定時間也到了,心裏不由反感,他不守時也就算了,耍這麼大架子幹嘛?
氣歸氣,既來之則安之,我脾氣比較好,想了想,還是跟著服務生去了待客廳。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小時,連克瑞都沒耐性了,扯著我的褲腿一個勁往外拽。
可惡,本姑娘寶貴的青春可不是這麼浪費的,我起身要走,卻聽到上麵又傳來一聲悶喝:“讓她上來,蘭亭!”
怎麼跟古代太監傳召妃子給皇上侍寢似的?
憋悶。我調節了一下情緒,跟著服務生進了電梯。
電梯四壁如鏡,不經意閃眼間,我看到服務生在背後不屑的眼神,我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不著脂粉,素麵朝天,寶藍色毛衣配黃格及膝短裙,腳上穿一雙棕色短皮靴,腳邊依偎著目光炯炯的克瑞。
這個造型與這裏的華麗的確格格不入,可我是來相親的,不是來選美的。
蘭亭,取名於王羲之傳世之作《蘭亭序》,序裏蘭亭,是彙聚天下賢才雅士的地方,才子們寄情山水、吟詩作畫,在閑情雅致中慨歎人生、參憚悟道,蘭亭裏惠風和暢,墨韻飄香。可是,眼前的蘭亭,粉色的窗帷下,雙人大床依牆平展,床頭掛一幅全裸的美人圖,地毯花色繁複,四壁雕飾俗豔,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盛氣淩人地坐在油光可鑒的圓桌後,端著一張君臨天下的冷臉,居高臨下地看向我。
“把它帶走!”
鄭大少爺從上到下打量完我,劍眉一皺,指著克瑞第一句話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