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大爺,我不懂政券,隻是坐在這裏休息,來,我扶你進去。”我說著,發現老人的膝蓋摔得不輕,走路都不敢用力,需要我挽扶,沒辦法,我隻好把克瑞放在地上,先把老人扶進了傳達室。
沒想到,告別老人轉回來,我發現克瑞不見了!
天啊,克瑞不見了!我把它弄丟了!
我倉皇四顧,哪兒有它的影子?
公路上人車如流,廣場那邊的節目歇了,人群往四麵八方散去,誰抱走了克瑞,才這麼一會兒工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
正急得要命,就聽兩聲柔柔“汪汪”聲,我心中一喜,循聲望去,就看到克瑞蹲在那邊樓角前的冬青下排便便。
這小家夥,講公共衛生去了,讓我虛驚一場。
我拍了拍心律不齊的胸口,突然間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克瑞在我懷裏又叫又抓,不是路見不平,而是急著去方便,我會錯了意,竟然很英勇地做了件善事,要知道以前的我,是多麼膽小怕事!
想起那個威風掃地的男人和那隻京巴,想到自己臨危不亂、謊認爺爺的壯舉,我忍不住笑起來,都說行善積德、善有善報,就保佑克瑞早日康複吧。
克瑞排完了便便,一搖一晃、不緊不慢地湊到我跟前,仰著小臉嗚嗚低吟,跟撒嬌的幼兒一樣,我俯下身去把它抱起來,它立刻舔舔嘴巴,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該回徐醫生那兒了。
我回頭和老大爺再見,抱著克瑞穿過廣場,去公交站點坐班車。
公交站點站著不少人,我站定的時候,身邊的兩個女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不滿地看了看我和克瑞,挪開幾步站得遠遠的,我沒理會她們,沒想到,班車來的時候,我抱著克瑞要上車,那兩個女人跟售票員抗議:“老板,你的車能不能講講衛生?我們可不想坐趟車沾一身狗毛。”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
售票員聽了,為難地看著我說:“不好意思,近來我們公交車有明文規定,為了乘客的安全,嚴禁載送危險物品……”
克瑞成危險物品了!我無言以對,默默轉身下車。
班車開走了,把我和克瑞孤零零地丟下了。
看著似乎沒有盡頭的公路,我有點兒發愁,我已經很累了,兩條腿沉甸甸的,打的又太貴了,我現在居無定所,需要省著點兒,可是,我拒絕心情變壞:“不要緊克瑞,我們和來時一樣散步回去!反正我平時缺少鍛煉,多走路有益於身體健康。”
克瑞眨巴著眼睛沉默不語。
我邁動雙腿,一邊慢騰騰地往前走,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路邊形形色色的商廈、酒店、茶樓,有的生意興隆,有的門庭冷落,進進出出的人貧富不等、神態各異……為了忽略勞累、打發時間,我開始編故事,虛構一個個陌生人的前生後世。
我這樣神遊天外地走了半天,太陽西移,眼看著就要落山了,我拐過一個樓角,眼前出現了一條開滿合歡花的甬路,我驀然收住腳步,對眼前的美景歎為觀止。
這條路是我來時沒有見過的,我走錯了路!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這麼熱鬧喧騰的花海讓我大飽眼福——隻見,幾十棵粗壯的合歡樹分列兩邊,竭盡所能地釋放著磅礴的熱情,開得肆意妄為。那大片大片粉紅的花簇隨風搖曳生姿,如夢幻的浮雲般,托在青翠欲滴的樹冠上,更因夕陽桔色光暈的籠罩而變得飄逸朦朧,淡雅清新的花香撲鼻而來、沁人肺腑,讓人心曠神怡。
克瑞好奇地看看我,又探著頭看看這兒、看看那兒,烏黑的眼睛也大放異彩。
兩旁的花枝斜逸旁出,用排山倒海般起伏的花潮擁簇著我們,用無可匹敵的美給予我們寬博如海般的慈愛,我貪婪地吮吸著花香,和克瑞一起沉醉在這人間仙境裏……
一陣風過,樹搖影動,羽毛般的合歡花翩翩起舞,有些飛落枝頭,輕輕地落在我們的頭上、身上,撒在地上,點綴著地上斑駁的光影,十分好看。
我捏起一朵合歡花送去克瑞鼻子下,告訴它,“克瑞,這種樹叫合歡,它很神奇,它的葉子在晚上會合攏,如果我們輕輕碰它,它也會合起來,像會害羞一樣。它在傳說中原來叫苦情樹,因為一個癡情的女子倚樹立誓,如果她的丈夫變了心,就請苦情樹開花,並說夫為葉,妻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歡。後來,她的丈夫真的變心了,苦情樹竟真的開花了,更名為合歡,寄意和樂美滿……”
我正說著,克瑞突然張開嘴巴,一口把那朵花叼了過去,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
“喂!”我正要發問,克瑞急乎乎地往外躥,我趕緊蹲下,它下了地,一扭一拐地晃到了旁邊一棵合歡樹下。
它要幹嘛?我愣愣地看著它,它竟然趴在那兒啃起了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