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上午過去了,我和克瑞吃飽玩好,有點累,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休息。
前麵是公路,公路那邊就是市中廣場,有表演團在那邊架起露天舞台獻歌獻舞,熱鬧非凡。台上,演員們激情洋溢,台下,觀眾們興致勃勃,再加上廣場邊上店鋪林立、商販雲集,到處一片是熙熙攘攘、太平盛世的景象。
我怕克瑞被擠著,沒敢湊熱鬧,就這麼靜坐著。眼前的廣場、街道是風景變幻的劇場,不同衣著的人們輪番走秀,不同內容的節目接連登場,那邊一輛黑轎車不小心撞了一輛自行車,兩個車主跳下車各執一詞,爭得麵紅耳赤,交警站在中間左右為難,過路人圍著三個演員耐心地等結果;那邊一個顧客發現商販找多了零錢,跟中了大獎似的沾沾自喜,又捂著錢包故作高深,唯恐人家看出異樣追來討要……
一幅幅生動的世態圖真實地展現在眼前,趣味無窮。克瑞趴在我的膝蓋上,和我一起左看右看,享受著旁觀的樂趣。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刹車聲。
我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老人一個趔趄摔倒在一輛黑色的轎車前,手裏的拐杖磕在了車蓋上。
車主氣勢洶洶地衝下車,對著老人怒吼起來:“老東西,你不長眼啊?我這可是奧迪!碰壞了你賠得起嗎?”
幾聲尖厲的狗叫隨聲附和,火上澆油般。
我這才注意到,副駕駛上蹲著一隻京巴,氣焰和主人一樣囂張,正瞪著一對金魚般的鼓眼撲叫不止。老人掙紮了半天,不知是慌亂還是腿腳不靈便,站了半天也沒站得起來,手裏的拐杖橫來橫去,就是找不著著力點,反而把旁邊的奧迪車又劃了幾道輕痕。
“該死!”男人氣急敗壞,一個箭步跨上來,一把將老人拽到了一邊,護在車前,指著老人破口大罵,“我看你成心劃我的車,我才做了保養,這漆可是剛噴的,你知道噴一次得多少錢?一萬八!”
“汪汪!”京巴狗仗人勢,毫不示弱。
“噢噢……”老人含糊不清地應著,顫顛顛地爬了起來,沒想到拐杖被男人的大腳一掃,重心失衡,再次摔倒在地上。
“你數數這是幾條痕!一條一千!”男人不依不饒,暴跳如雷。
“噢噢,噢……”老人愈發哆嗦得厲害,捂著摔痛的膝蓋連連皺眉。
“我說你到底聽到沒?少給我裝瘋賣傻!”男人氣急敗壞,京巴從副駕駛位上躥下來。對著老人撲上去就咬,老人驚惶躲閃,男人竟一聲不吭冷眼旁觀,臉上藏著幸災樂禍的神氣。
“汪汪汪……”
我懷裏的克瑞突然直著脖子叫起來。
京巴詫異地往我這邊看了看,覺得克瑞不是對手,就轉過去繼續助紂為虐。
克瑞急得直扒腳,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這邊比較僻靜,而我又不是好管閑事的人,可克瑞都知道見義勇為,我這當主人的也不能貪生怕死,何況這事太讓人氣憤了,我一鼓作氣,抱著克瑞衝了過去,扶起了老人,怒氣衝衝地質問那個車主,“你怎麼能這麼欺負老人?”
“我欺負他?是他先劃我的車!”男人咆哮。
“他年紀大了,摔倒在你車上又不是故意的!”
“我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劃了我的車就得賠!”
“你講不講理啊,你家沒老人?你自己沒老的一天?”這家夥太欠揍了。
“我老不老不用你管!再說你是誰啊?從哪兒跑出來的瘋丫頭?”男人不可一世地打量我。
“我、我是他孫女,他是我爺爺!”沒辦法,現在助人為樂都得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認了“親”,我理直氣壯地揭露他,“我剛才看見你停車停得太陡,驚著我爺爺他才會摔倒在你車前麵,要說起來,是你把我爺爺嚇著了,又摔傷了他,要賠也得你賠!”
“我……誰作證?誰作證?”男人理屈詞窮,耍起賴來。
“用不著誰作證,我親眼看見的,不過,我爺爺可不願意跟你一般見識,大人不計小人過,你趕緊開走,要不等我後悔了,你就找個爺回家養著吧,我爺爺有高血壓、心髒也不太好……”我掰著手指數給他聽。
男人怕惹麻煩,灰溜溜地上了車,那隻京巴一看大勢已去,夾著尾巴跟在主人的屁股後麵,跳上車再也沒露臉。
奧迪開走了,老人跟我道謝,“姑娘,謝謝你……”
“沒事,你腿還好吧?”
“還好、還好……”老人歎了口氣,“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本來想招呼他把車停那邊停車場上,這裏門口兒不讓停車……”
“噢。”我回頭看了看,“政券交易所”,原來這位老人在這裏看車。
“姑娘,今天多虧你幫忙,去傳達室裏邊坐坐吧,今天交易所休假,不辦公。”老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