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誠無視我的抗拒,繼續說,“忠言逆耳,小翎,我因為在乎你、真心實意想和你天長地久我才跟你說這些,你想想,狗終歸是狗,它能為你做什麼?與其為了它整天鬧得不愉快,不如兩個人爽爽快快地過日子,我發誓,我會好好愛你、保護你,一生不離不棄,讓你很有安全感地和我白頭偕老……”
何誠說得很動情,漫天粉紅的合歡花影下,這個眉目俊朗的男孩兒緊緊握著我的雙肩,用灼熱的目光堅定地看著我,如童話中情真意重的王子,聲情並茂地承諾給我美好的未來,我的心顫栗不止,被動地看著他,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濃重,慢慢合擾的眸子裏寫滿了意亂情迷,他慢慢俯下頭來,性感的嘴唇離我近在咫尺,沒想到,就在這時,一直蠢蠢欲動的克瑞,猛然直起身來吼了一嗓子,差點兒咬著何誠的下巴!
沉迷中的何誠嚇了一大跳,睜開眼睛再看我時,灼熱的目光已經變得陰冷,“你不能把它放下嗎?”
“對不起。”我後退一步,直視著何誠的眼睛,“我也有問題要問你。”
“什麼?”
“你的海誓山盟裏,不包括允許我養狗嗎?如果連對方這麼小小的愛好都不能容忍的話,再說別的,是不是紙上談兵?”
何誠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黑,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緘默不語。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對克瑞這麼好。它救過我,做人要知恩圖報,而且,它對我來說,代表真誠、信任、堅強和樂觀,我知道這是你無法理解的,但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很多時候,兩個人如果要靠溝通維係下去的話,說明兩個人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雖然心底也有小小的遺憾,但我選擇放棄,我轉身要走,卻被何誠拉住了。
“……小翎,對不起,我不知道克瑞救過你,對你這麼重要,我收回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我……小時候被狗咬過,很討厭狗,所以……很抱歉,不過,我很珍惜和你的緣份,我看得出來,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那就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何誠再次出我意料的溫言軟語。
我還能說什麼呢?何誠這樣能屈能伸。不止這樣,他高大帥氣、幽默開朗、浪漫溫柔,我正逐漸被他吸引,如果不是克瑞對他嚴重抵觸,也許我們進度會更快一點。
頭一次這樣滿懷憧憬地喜歡上一個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戀愛的前奏,但這一刻,我含著淚點了點頭,任由何誠擁著我的肩。
我們相視一笑,盡釋前嫌,迎著紛飛的合歡落花,如最親密的情侶,閑散地邁著步子,相依相偎地往前走去,踏碎一地光影……
我以為,我真的可以和善解人意的何誠這樣牽手走下去,幸福的生活如陽光般普照著我,我以為我生命的嚴寒剛剛開始就已經冰消雪融,在這個肅殺的秋天落幕之前,我可以收獲芬芳的愛情……可是,我的美夢被幾聲突如其來的狗叫聲給驚醒了。
那是誰家的狗在叫?叫得這麼淒慘絕望?那斷斷續續的叫聲隨風傳來,雖然隱約,但傳遞著的分明是死亡的氣息!
我一愣,疑惑地回頭看,重重花枝,層層樹影,鋪滿落花的甬路延伸到樓群中,一切都那麼寧靜祥和,而那狗叫聲戛然而止,似乎剛才是我耳朵撒謊。
“怎麼不走了?”何誠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回頭看了看,問。
“……”我剛要說什麼,懷裏的克瑞突然一躍而下,落地後甩開四條腿,急三火四地往回路跑。
“克瑞!克瑞!”我趕緊追過去,把何誠甩下了一大截。
克瑞對我的呼喚充耳不聞,像急著去赴約似的奮蹄疾馳。
我怕克瑞剛剛康複的身體吃不消,又怕它跑哪個樓洞裏被人拐了,隻能緊跟慢趕,追隨著它——在何誠家樓後花壇的草地上,孫明智那隻鬆獅犬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地躺在地上,兩隻眼睛迷蒙地開合著,生命如燭光般微弱地搖曳。
克瑞站在離鬆獅犬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用嘴巴嗅著草地,發出嗚嗚低鳴,它慢慢踱到鬆獅犬身邊,拱了拱鬆獅犬綿軟無力的身體,嗚聲更加焦灼、悲傷。
鬆獅犬顯然不行了,它抽搐得越來越厲害,嘴裏的白沫子層層泛濫,突然間,它兩眼暴睜,無比痛苦地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然後把目光定格在克瑞的身上,熄滅了最後的掙紮。
“汪汪汪……”克瑞圍著鬆獅犬轉了一圈,仰天哀嚎,那是它們之間兔死狐悲的語言。
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趕緊走過去,蹲下來查看鬆獅犬,剛才還看它活靈活現的,才這麼一會兒,它怎麼了?孫海智呢?我一肚子問號。
這時,克瑞不停用爪子劃拉散落在鬆獅犬嘴邊的草地,我仔細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那分明是先前何誠喂給克瑞的狗糧!
我仰頭看去,果然,這兒正是何誠家後窗下的花壇,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在洗手間洗襪子,何誠誘喂克瑞失敗,隨手把那袋狗糧從我身邊的後窗扔了出去!
原來,何誠百折不撓地喂克瑞,是想讓克瑞由生到熟信任他後,成功地毒死克瑞!
可鬆獅犬嗅覺那麼靈敏,怎麼會聞不到這些狗糧裏有異味兒?我很奇怪,撿起一粒狗糧掰開一看,在丸子一樣的狗糧中間,赫然夾著一粒膠囊!
膠囊有外衣包裹,當然沒有味道,何況這種狗糧的肉腥味這麼重!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鬆獅犬直挺挺地橫在眼前,由不得我懷疑。我拿著那粒狗糧回過頭去,正迎上何誠躲閃的目光,什麼都不用解釋了,我想笑,可鼻子一酸,豆大的淚珠就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