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珊胡思亂想之際,目光也四處晃動,忽地,她雙目圓瞪,不可思議地失聲驚叫起來:“怎麼回事?!”
文淸霖,臉上也是布滿了茫然之色。
莊瑤半跪在地,衣衫襤褸,欺霜傲雪的肌膚上鮮血淋漓,她口中淌血,披頭散發,狼狽到了極點。
而崔封,卻是消失不見了……
文淸霖走到莊瑤麵前,憐憫地俯視著她,說道:“一個煉氣期修士,居然有如此手段,還如此癡情。嗬,能擋下我這一記靈術,估計你體內的經脈也已全部被切斷了吧。”
“其實,那頭風鬃鹿,也是我今天清晨才在這片山林中發現的……我還不知道它是雄是雌呢……”
莊瑤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無法作出任何回應。
文淸霖嘴中發出“嘖嘖”之聲,哪裏還有半點不久前的悲痛欲絕,突然間,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一般,開口道:“對了,男人,隻會在乎你的容貌、身材、修為,倘若你這三樣全無,即便你願意為之獻出性命,他也不會正眼瞧上你那麼一下。”
說完,她嗬嗬直笑,向著田珊走去:“師姐,我們走吧。”
田珊看著嫋嫋婷婷走來的文淸霖,將她那怪異到極致的脾氣銘記心中,收起臉上的不自然,說道:“好吧,師尊他們或許早已抵達磐硫城了,我們也得趕緊過去了。”
兩人的身影沒入森林之中,莊瑤如釋重負,“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
崔封睜開雙目,猛地半坐而起,骨骼筋肉拉扯,胸口一陣劇痛頓時讓他齜牙咧嘴。
四野蟲吟蛙鳴此起彼伏,夜空中霧靄沉沉、靜凝不動,看樣子不久後,便是有一場傾盆大雨將降。
崔封怔怔地望著前方,嘴唇哆嗦,眼眶驀地泛紅。
片刻後,崔封目光中的漣漪盡褪,變得凝如精鐵。他毫不遲疑地吞下一枚續骨丸,閉目持神識、守心運靈力。
約莫一個真時後,崔封活動雙臂,斷裂的胸骨雖未痊愈,但已然不再讓他疼痛難耐。他站起身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了鬼魂幡,喚出了李牧。
“找到那片廢墟。”崔封神識傳出一道波動。
李牧微微頷首,隨即衝天而去,崔封憑借著一絲牽引,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多走個幾十米,就支撐不住了,還不如等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再去找那小丫頭。”難得開一次口的閻鴟,此刻竟是在崔封顱宇中勸阻道。
崔封沒有力氣回應,他走了沒幾步,便大汗淋漓,眼前模糊一片。誠如閻鴟所說,他最多走個數十米,怕是便會暈厥過去。
眼下,崔封的確應該找一個地方,修補自己的傷勢。
然而,人這種生靈,在某些時候,更願意拋棄所謂的理智,選擇被執念、情感、直覺等支配。
銀輝,垂落在崔封肩頭。
舌尖被咬破,鮮血將他胸前的衣襟染紅。他彎腰撿起了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拄著樹枝,他仿佛多了幾分底氣。
步履蹣跚的背影,融入了林間冷霧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不遠處,一道影子凝視著崔封消失的方向,良久,她微微搖頭,發出了一道柔潤渺遠、空幽久絕的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