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禁心驚膽戰,同時也暗罵著,本來眼看自己就大功告成,取得蘇清淺的性命,偏生半路出來個人。這人身手很高,武功不亞於他。
這可真是倒黴!
黑衣人緊張的滿頭冒著大汗,然而持劍的人並無絲毫要鬆手的意思。僵持中,隻聽得“哧哧”幾聲響,廂房裏頓時亮堂了起來。
原來是蘇清淺摩挲著點燃了蠟燭,昏黃的燭光下,黑衣人就著光看那人。
隻見那人斜眉入鬢,鼻若懸膽,墨玉眸子裏幽光閃閃,夾雜著無邊的冷漠。
然而他同時卻也是微笑著的,若九天謫仙下凡的絕世容顏,黑發若墨,唇邊的笑是那麼的優雅從容。
以至於,黑衣人越發覺得詭異,這般氣質出塵的男子手持劍,並無嗜血之氣,卻令他無端心悸。
蘇清淺看見來人,向來鎮定自若的麵龐難得染上幾分驚愕,“怎麼是你?”
那人也不氣,隻慵懶的挑了挑眉,譏誚的勾唇道:“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嗯?”
最後那個“嗯”字,他有意拉長聲調,令人聽之油生出無邊的旖旎感覺。
蘇清淺微微蹙眉,隻拿眼瞧著他,少女目光平靜,隻是那右臂兀自流著血。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謝景昀,見狀紫衣青年眼底掛過一絲不悅,眸光漸漸轉冷,他道:“你受傷了?”
蘇清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再說自己的手臂傷口,便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
謝景昀沒說什麼,隻是目光更加銳利,而黑衣人卻也是耐不住了,他伸長脖子,求饒道:“這位大俠饒了小的一命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小。家裏不能沒有我啊!”
謝景昀依舊沒有什麼反應,隻是麵上露出一抹惋惜神色來,他微微一笑,淡淡道:“真是可惜了,原本你要不向我求饒,我可能還敬你是條漢子,放你一馬。可惜你卻撒謊騙我,”
他微微拉長聲調,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有某種情緒在醞釀著,像聚集著的風暴,帶著摧毀一切的暴虐決絕。
分明是輕快的語氣,然而卻含著無邊的冷意。
黑衣人咬了咬牙,他意識到這男子並未說假,他眼中臉上終於流露出無助驚慌之色。可惜,為時已晚。
他想做著最後一絲反抗,拔腿就想跑,隻是還未跑出一步,謝景昀便身形微閃,一柄劍貫穿了他的胸口,黑衣人倒地口吐血沫,到底是死不瞑目的。
謝景昀目光平靜,事畢掏出一條帕子擦拭了手,這才想起方才粗暴血腥的一麵叫蘇清淺看了去。
她一個閨閣少女,哪裏見過大風大浪,哪裏瞧見過殺戮的場麵,想來也是害怕的不能言語了罷。
他回過頭,想瞧見少女此刻的表情,不論是害怕,還是驚慌,那該是多麼的有趣。
蘇清淺到底是有幾分心悸的,謝景昀出手一針見血,並不手下留情,幹淨利落。
看他神色如常,處理後事也井然有序,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她突然有些看不清麵前的青年,他分明是最尊貴的身份,從小養尊處優,過得是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相貌出眾,受盡萬千少女追迷,他可謂是天之驕子,要什麼有什麼。
卻為何殺起人來,眼皮未眨,又那麼的冷酷呢。
這是蘇清淺第一次見謝景昀殺人,上一次她也見他輕描淡寫的吩咐屬下砍去賴皮的雙手。可到底沒有親自動手殺人。
誰能想到堂堂謫仙謝世子,身懷絕世武功,謫仙心善的麵具下是一顆冷血的心腸。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謝景昀,什麼謫仙,什麼菩薩,不過隻是世人瞧見的片麵。
這人,比起九天謫仙,分明更像是地獄而來的修羅使者。
謝景昀有些失望,蘇清淺並沒去他所想那樣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少女饒有興趣的帶著探究的目光盯著自己,就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良久,蘇清淺才頷首,“多謝世子再次相救。”
其實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難不成真是巧合,謝景昀總是在自己危機時刻出現。就好像是提前就知道那般,出來的契機總是剛剛好。
她又看了眼地上那具屍體,“其實,你本不必殺了他。”那黑衣人明顯是江湖人士,也認不得謝景昀是誰。殺了他,反倒給自己惹上麻煩。
廂房裏有具屍體,宋姨娘少不得借此大做文章,更可能汙蔑自己的清白,委實算不得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