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侯神色複雜,黑著臉,宋姨娘便知此事要有變故,她心中局促不安,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能除了蘇清淺,她付出慘重,決計不能就此罷了。
隻是還不等她出口,蘇清淺又淡淡道:“倘若父親覺得此事複雜,大可交給官府去查,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想官府一定會盡心盡力查出我那廂房裏的賊人是誰。”
她別有深意的看了麵色微白的宋姨娘,含笑道:“也自然會查出五妹妹毀容的真相,我一定會好好配合官府大人的,想必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既能還我一個清白,也能令宋姨娘知道事情原本。豈不樂哉?”
幾乎是在蘇清淺話音方落的那一刻,宋姨娘就飛快的反駁道:“不行!”
當然不行,倘若此事交由官府去查,她雖布局精密卻難免有紕漏。要是被官府查出什麼貓膩,豈不是引火上身,得不償失。
再者那殺手本就是江湖人士,要是官府順藤摸瓜找出她這個買主來,不論怎麼說,風險都太大。
隻是她方才有些心急了,那惶惶不安的表情以及焦急的語氣令蘇侯起了疑心。
蘇侯皺著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宋姨娘一眼,宋姨娘平素最是穩重的,怎麼今日頻頻失態?
蘇清淺又道:“父親,你以為我這個提議如何?”
蘇侯麵色沉下幾分,心中越發不悅,對其也是更加不滿。
這提議當然不好了,顏兒毀容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倘若交由官府查辦,便是鬧得人盡皆知,有損顏兒的名聲。
再者傳出去,也會牽連自己,怎麼想,都是個愚蠢的提議。
蘇清淺似乎在等蘇侯的答案,少女神色自若,不急不緩很是鎮定。蘇侯便涼瞟她一眼,斬釘截鐵道:“不行!”
“若是不行的話?那父親還要怎麼處理這事?”蘇清淺宛若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是以並不驚訝,反倒是又徐徐道:“難道還要請家法?”
她目光若有若無掃了眼那下人手中藤條,唇角微勾,似有嘲諷似有涼意。
“你……你這逆女,是要氣死為父!”蘇侯惱羞成怒,氣血湧上腦子,便順手從下人手裏奪過藤條來,作勢便要抽打蘇清淺。
少女眯了眯眼,一股森冷的寒意從眼底流瀉而出。她並沒有閃躲,直直麵對,隻是雙手在衣袖中緊握成拳。
她本就生的清秀,平素總是淺淺笑著,給人一種很友善溫順的印象。但此刻清秀的麵龐籠罩一層冰冷的寒意,少女眼神淩厲,戾氣迸發而出。
蘇侯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濃厚幽怨的戾氣的確由蘇清淺身上散發出來的。怎麼可能,不過是個豆蔻少女,何來那麼大的怨氣?
她就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怨氣叢生,她踩著地府萬千枯骨來到這世間,便是來複仇的。
蘇侯被腦海裏這一想法給震驚到了,太荒誕了。
薛氏進大廳瞧見的便是這一幕,蘇侯怒氣衝衝的舉著藤條作勢要抽蘇清淺,薛氏隻覺得心被猛然提到嗓子眼,忙怒喝一聲,“蘇幕城,你敢!”
這是十幾年來,薛氏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蘇侯的名字,蘇侯也有些怔愣。
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薛氏已然快步走到蘇清淺麵前將她擋在身後,儼然一副護犢的姿態。有她在,他人休得欺辱自個女兒!
大廳裏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就在僵持中,下人來報:“侯爺,外麵有個自稱是水月庵的庵主,靜儀師太,說有要事來稟告侯爺。”
水月庵的庵主?靜儀師太?蘇侯心中有些疑惑,他這蘇侯府裏還亂著呢。這尼姑來湊什麼熱鬧,他想也不想便要拒絕。
宋姨娘卻是雙眼一亮,柔夷攔住蘇侯欲要揮手的動作,輕聲道:“侯爺,也許靜儀庵主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呢,讓她進來罷。”
隻要靜儀師太來了,這事就好辦了。蘇清淺,且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可不是每一次都那麼走運的。
蘇侯點點頭,不過須臾靜儀師太就在下人的指引下進了大廳。
她生的慈眉善目,先是對蘇侯等人行了一禮,便雙手合十,歎道:“蘇侯爺,貧尼今日來,便是為了貴府五小姐被火灼傷一事。”
“哦?師太此話怎講?”蘇侯露出一副願洗耳恭聽的模樣。
靜儀師太看了蘇清淺一眼,十足的意味深長,而後又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態,“說來也是罪過,那晚貴府三小姐廂房走水,而最後卻是五小姐毀容,而究其原因,便是那廂房裏的屍體了。”
她這話就有深意了,廂房裏的屍體是盜火線,便是指蘇清淺有私情,也是坐實了蘇清淺殺人毀屍的罪名,真是個“慈悲”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