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望著他,他難得臉色有些薄怒,對著身邊兩個婢女不知說著什麼,她們驚慌失措地跪下。
“你不要怪她們,是我要做的。”我拉著他的衣袖,微仰著頭看他。
“這些叫她們做就好,你隻需好好地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阿四。”我會心一笑:“以前在朝陽古城的時候,這些活我每天都做,我想好了,在天朝時,你保護我那麼多年,如今我給你做侍女來感謝你收留我啊。”
“小姐……”
“不是小姐,以後就叫我璿璿。”
他雙手攏著我的肩膀,認真地看著我:“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你隻需要在我身邊,快快樂樂,這些粗活你不要再做。”
“若你不讓我做些什麼,那我隻好現在就回天朝了。”我假裝無奈歎息。
“小姐……”
“是璿璿。”
“璿……璿。”他妥協:“即使做我的侍女,也不用做這樣。你每天把屋子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洗衣這粗活交給她們。”
“好了,知道了,烏格那親王。”
我亦無奈妥協,隻是若我留下來沒有任何價值那我又憑什麼留下來呢,阿四?
那天夜裏,我依然枕著他的雙膝睡去,大抵是白日裏受了些涼,夜裏不停地咳嗽,頭暈目眩,全身發熱。
“璿璿!”阿四他焦急地喊著我,我睜開眼睛,微微地衝他笑了笑:“沒事,陳年舊疾了,不礙事的。”
沒過多久我便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渾渾噩噩地過了不知幾日。
“阿……四。”我睜開眼睛看見他消瘦的臉頰,眼下一片陰影,憔悴非常。
他輕輕地給我擦汗,臉上綻放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我的……眼睛……好痛。”我聲音顫抖,有些沙啞腫痛。
“你生病時哭了很久。”他又伸手給我擦汗,動作輕之又輕:“別難過,北漠很美,這裏人也很善良,我會護你一生一世,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我哽咽著,沒有力氣說話。眼淚如洪水決堤,我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阿四,哥哥!慕璿此生能遇上你那便無憾了。可是我卻不值得你為我這樣付出,我更無以為報。千裏迢迢來北漠尋你,是我對你的依賴,更是我對你的殘忍。
屋外的風呼嘯而過,有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
我裹著厚厚的狐裘外套出了房間,如今我的病好了些,但是身體還是孱弱了些。我笑了笑,這樣的我讓我想起了溫小柔,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承受龍澤麟給的榮寵,可是依然躲不過皇後給的傷害,如今,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這樣的嚴冬?
我在北漠望著白茫茫的雪野,望著綠油油的草原,望著牛羊成群而過……望四季交替輪回,望著稍縱即逝的時光滴滴點點。
“阿四。”我走過去,他正出神地望著有些發白的雪地。見我來了,欣然迎上幾步。
“下著雪怎麼跑出來了?”他微微地皺眉,似乎是有些心疼。
“不礙事的,我穿得厚。”
他沒有再說,轉身看著遠處下白了的地麵,聲音有些悠悠的惆悵:“北漠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早。”
我看他一眼,他眉心緊鎖,似乎是盤算著別的事情,或許那是和北漠國運相關的大事。男人們的戰場不會允許女人們的參與,他更不會讓我知道他的憂愁。
我牽過他的手,靠在他的臂膀上輕喃:“阿四,開心點。”
“今夜我大哥舉辦家宴,你這一年來生病許久,幾乎未曾踏出這裏,定然無聊至極。不如隨我一同去。”
我咬唇,搖了搖頭:“我不想去,我不認識他們,也不想聽他們的談話。”
“你總不能一直都不見陌生人。璿璿,敞開你的心,接受北漠的一切,好嗎?”他扶著我的肩膀,目光灼熱,我不禁低下了頭。
冬夜,篝火通明。
因為初降大雪,烏格那一族的家宴也是十分熱鬧。我垂首坐在阿四的身邊,周圍的人都開心地聊著天,喝著酒,阿四已經不知道和烏格那王喝了多少壇熱酒,烏格那王妃默默地坐在王的身邊,小心地燙著酒。
她一身紅衣,皮膚雪白,嫻靜的如同雪夜裏一株紅色的梅花,靜默地散著冷香。
估計是我的目光太過炙熱,她抬眼看我一眼,手上繼續燙著金色的酒壺。
“聽王說,你也是天朝的人?”這是她和我的第一句話。
我驚訝地望著她:“你是天朝的人嗎?”
她輕輕地笑了笑,回我:“不是,早些年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是天朝的人,便懂得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