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阿四，假如有一天，我也成了你的敵人，你會不會殺了我？”
“不會。”
我不死心繼續問:“假如哪天我威脅到整個北漠，你會不會為了北漠殺了我？”
“不會。”
“你為什麼待我這般好？”我側頭看他:“我知道我沒有那本事，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和他們是不是一樣這麼決然地拋棄我。我不怕你騙我，因為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對我說假話。”
他低眉垂首，我正好看見他的肩膀，蔚藍的衣衫，他永遠都是這樣清爽幹淨的感覺。
“璿璿，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和龍澤麟有一戰，你會幫誰？”
我沒有看他，隻盯著他肩膀處的衣衫，恍惚許久:“阿四，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十七年零六個月，那是薔薇花盛開的日子。你的笑容比花還甜。”
“你看，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可能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假如有那麼一天，我不知道也罷了，若我知道定然不會讓你們出事。”
我牽起他的手，很認真地告訴他不要與天朝為敵，遠遠地離開戰亂，做一個幹幹淨淨的男子。
他隻是張口回了我四個字，“世事難料！”
我便知了，我哂笑我以為自己能拯救所有的人，其實我什麼都不是，我沒辦法左右任何人的想法，就像我無法左右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
若非南玉親口所說，我從未發覺，北漠即將對天朝用兵。我後知後覺，那日佐穆等人的言語便已經透露出對戰爭的躍躍欲試。
他們隻待這場嚴冬過去，夏日草肥馬壯之時，便是用兵之時，天朝和北漠都做好了準備，這場戰爭勢不可擋。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吧？
“阿四，你有沒有覺得我變了？曾經我們都是單純的孩子，可是我從沒有想過我們的身份可以跨越國家和民族。”
“隨著歲月的變遷，每個人都在變化。你在我眼裏一直都是從來的樣子，唯一的變化隻是你不如以前快樂。”
我看他，漆黑的眼睛如墨色渲染，他說話的樣子很認真，很專一。
“以前，以前我還有很多人寵著我，你也會無條件地滿足我所有的無理要求。”我側頭回想:“有一天，我們那時候還很小，你為了給我摘樹上的野果爬樹，結果不小心摔斷了腿。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那時候，我嚇壞了，你的臉色慘白卻一直在不停地對我微笑。”
他笑著:“當時你哭得一塌糊塗。”
“我哭是因為我以為你摔傻了。”
“我笑確是因為你為我流淚。”他很認真地看我，眼神裏帶著對往夕的懷念:“我從未想過，你會這麼在乎我，為我哭泣。”
“在我心裏，你的位置很重很重，你不但是我哥哥，更是我的過去的歲月。我們一起成長，一起歡笑的日子已經隨歲月融入我的血肉之中，拋不掉也忘不了，可是我很清晰……那不是愛！我們太過熟悉，熟悉到我以為你就是我的一部分。”
“對不起，對不起阿四，我讓你這麼痛苦！”我趴在他肩頭虔誠悔恨。
他將我抱在懷裏，輕聲細語:“都說過了，你是我妹妹。不管以前和以後永遠都是，也隻是妹妹。”
我沒有跟他回去，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麵對雲裳，我去了雪梅姐那裏。
他細細囑咐:“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生病。”
我點頭，抱著南玉的骨灰倍感沉重，仿佛那是個千斤的重擔。
我轉身走了幾步，又覺得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阿四！”我轉身望他，雙手生出冷汗。
“嗯？”
“你愛雲裳嗎？”
“不愛！”
“你會對她好嗎？”我又強調:“是那種有別於人的好。不會將她送給別人，不會逼她做不願意的事，不會讓她傷心。”
他沒說話，低眉沉思。
“答應我好不好？”
“好！”他抬頭看我，那刻我覺得我真的很殘忍，可是我相信阿四，相信雲裳他們會幸福。
我低頭看了看南玉，若是南玉活著也是希望雲裳開心快樂，我知道他真的放手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放過所有的人，放開所有的事，是不是我就會快樂？
南玉，你快樂嗎？我低聲問他，卻沒有回答，冬日萬物蕭條，這周圍都是落敗成殤的苦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