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謂一笑,駕馬前行。
身後有道聲音:“對不起!”
我回頭看他一眼,他滿臉肅穆。一身黑紅色的袍子立在滿目蕭瑟之中。
“將軍,兩國交戰,不要連累百姓。”
我駕馬遠去,冷風吹得想流淚地衝動。
我聽說,北漠王率兵包圍莫青山一帶,方圓數十裏的百姓逃到莫青山。所有的壯漢都已經戰死,七百婦女被活埋。母親將我托付一個少年便從莫青山上飛身而下,事後是那個少年親手將我轉送我父親。
我記得父親說過,那個人就叫“佐穆”。
他是一個少年將軍,臨別還將隨身的骨笛送給我。
我不是不知道,即使北漠與天朝有國仇,但是總會有善良的人。
我要感謝他,即使知道我了解所有的秘密,他仍然沒有殺我,也沒有囚禁我。
放我回天朝,是他給我最大的仁慈。
我不敢怎麼停留,回去簡單地收拾些行李便準備走了。
夜色寂靜,我毫無睡意。
這裏有太多北漠的回憶,這些各個鮮活的生命都將永遠存在在這寒冷的北漠。
我撩開布簾,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雪花慢慢地飛舞,天地一片雪白。
都已經春天了,竟然還是下雪了。
我裹緊身上的毛裘,慢慢地走進雪裏。
寒風刺骨,我伸手在空中,冷風繞過我的手指,冰凍漸漸傳到我的內心。
我看不見,隻靜靜的感受那星星點點的雪花,一點一滴地落在我的手指,然後融化了。
我就靜靜地站著,直到天空有絲光亮透出。
我閉了閉幹澀的眼睛,微笑。
該說離別了,願一切安好。
我轉身,腿腳有些麻木。
卻冷不防地看見一個高大的雪人,確實嚇我一跳。
他慌忙說:“是我!”
我定了定神。
他繼續說:“不知怎麼,見你站在這裏便想看看你,誰知一看就天亮了。”
雪花紛紛揚揚飄過,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聽他聲音有些淡淡的迷茫和失落,像夢醒時地自言自語。
我沒說話,去裏麵拿出行李。
“佐穆將軍,珍重!真的是最後一次道別嘍。”
我策馬揚鞭,不再回頭看一眼,這裏的一切都當做是夢一場吧!
帳篷漸漸稀少了,我遠遠看看前方小木橋上一人一馬。
她一身寶藍色長裙,褐色狐裘裹身。
身上落了層雪,想必已經停了有些時候了。
我打馬過去,“雲裳!”
她說:“我來送送你!”
我一笑:“可我沒有告訴你我什麼時候走,你就不怕白白在這受冷?”
她也笑:“你的心思真的太好猜了,楚慕璿,以後長點心眼吧,別整日裏都被別人騙。”
我內心深處努力壓抑住的悲傷此時無處遁形,眼睛很疼,心也很疼。
我幾乎哽咽。“雲裳,你知道嗎?我隻會被我在乎的人騙!”
她臉上沒了笑,努力地抿了抿唇:“別傻了。騙了你,我一點都不會內疚。”
她拉了拉手中的韁繩,馬兒聽話地嘶吼一聲,揚了揚馬蹄。
“走了!”她拉住馬轉身:“楚慕璿,大傻子!”
然後我看見她的馬閃電般地逃出了這一望無垠的雪原。
雪花還在不停地落下,我的心腫脹的疼。
這裏白雪皚皚,一望無垠,北漠這段歲月終是告一段落。
我微笑,雪梅姐,宋城旭,阿四,雲裳,烏格那踏磊,佐穆,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再見!
我揮了揮手,騎著我的小紅踏上回家的路。
騎馬趕路一整天,路上錯過了住宿之地。
灌了冷風,我在朝陽古城落下的病根又犯病了,一直咳個不停,整個肺部都是疼痛的感覺。
原來我真的照顧不好我自己,原來一個人要活著真的不容易。
我忍住內心泛濫成災的心酸,目光四處掃射看見原處有一處矮坡。
我駕馬前去,在一個突起的大岩石後,用手掃了掃雪,便蜷縮在那裏,這裏太冷了。如今化了雪,更是冷冽。
我又咳了幾聲,頭也嗡嗡地疼。
空氣太過潮濕,我又強撐著涼四處想尋找些幹柴。可那大多被淹沒在雪中。隻好隨手撿些略微潮濕的柴火回來。
我拿出隨身準備的火折子,輕輕燃起來。
拿了些許枯草燃著,微縮的火苗剛剛燃燒便熄滅了。我無奈又試了幾次,也隻是冒了冒白煙。
我無奈隻得放棄,縮了縮身體,將原本準備的一條毯子裹在身上。
用帽子遮住眼睛,慢慢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