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傾斜的流沙,一點一點流逝,義無反顧一刻不停留。而太陽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猛烈。於是在炎熱的陽光下與燥熱的陰影裏來回走動的任鳳儀與紅鵑,也隨著這溫度的變化,心情也變得浮躁。“混蛋,怎麼還不來?”任鳳儀在城門樓下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可是那賣油郎連個鬼影也沒有。她激動的本來想爆粗口,可還是克製了一下,畢竟現在是大家閨秀,當著丫環的麵說髒話不好。紅鵑拿出手絹輕輕地給她擦汗。此時她心裏也是焦急的,“唉,真沒有想到,長得一副清秀的臉,卻有著小人之心。”她也以為今天那賣油郎不會來了。“不可能,他回來的。肯定是家裏有事,或者路上耽擱了。”任鳳儀還是不願相信自己看錯了人,這可是她第一次這麼相信人。雖然是靠直覺來相信。紅鵑看著她一臉火氣,也不好意思再潑冷水,隻好由著她的性子等待,陪著她一會陽兒光下看遠方,一會兒陰影裏乘涼。可是時間又過了一個時辰,已接近午餐時間,而那個所謂長得清秀的賣油郎依舊沒有出現。這烈日當空,她們又饑腸轆轆,雖然表麵穿的光鮮,但是內在心靈已經接近困乏。紅鵑知道此時的小姐肯定是餓了,因此自己都有這種感覺了,於是小聲的說,“小姐,這已到吃飯時間,我們去吃碗陽春麵填飽肚子,再來等待可否?”而任鳳儀這時氣都快氣飽了,哪有心思說吃飯,“不吃,要是汝去吃。”小姐不去,她一個做奴婢的哪敢再去,隻要悻悻作罷。又過了一會,她覺得不能讓小姐餓著肚子,於是看見街邊有賣煎餅的,趕緊悄悄過去買了幾個。“小姐,不能餓壞了肚子。邊吃邊等,不耽誤功夫也?”紅鵑輕柔的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任鳳儀本想生氣不吃的,可是肚子真的有些餓了,再者這煎餅真的很香,因此還是把持不住的接了過來。但是麵色依舊是憤怒。紅鵑看見她接過煎餅,輕輕的笑了。她用力的咬了一大口煎餅,像是把它當成了爽約未到的賣油郎,“媽的,竟敢放老娘鴿子?簡直不可原諒。”雖然聲音很小,但是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已經在烈日下等著幾個時辰的她,現在哪還管什麼大家閨秀。紅鵑沒有聽清,狐疑的看了看天空,“小姐,天上並無鴿子,誰在‘放鴿子’也?”此時的任鳳儀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放鴿子’的意思就是失約,不是真的有鴿子。”她耐著性子解釋道。紅鵑感覺到莫名其妙,但是她也已經習慣了。自從小姐病好以後,總是會蹦出一些新奇的詞語和想法,就像是她也不知道小姐怎麼知道那麼多種自己沒有聽過的遊戲,而且還很好玩。所以她對於“放鴿子”雖然不懂,但還是同意了。“那如何是好也?”紅鵑已經心急如焚,“都到這個時辰了,那賣油郎肯定不會來也,寶貝金鑲玉已經被那奸詐小人私吞了。”任鳳儀聽了,情緒徹底爆發,“死混蛋,竟然敢騙吾,吾不將汝找到,誓不為人也!”她一想到自己在陽光下待了幾個時辰曬黑了無數度,心中的火就使勁往外冒。“對,絕對不能將他放過。我們將這事告訴老爺,讓老爺派官差把他抓來,先打他幾百棍,再讓他做幾年牢吃吃苦頭。“紅鵑心中的氣,借由著這想象發泄出來。“這件事還是不能告訴父親。”任鳳儀雖然生氣,但是還沒有失去理性。自己父母非常重視的金鑲玉被人坑了這件事,開始不能告之,現在就更不能告之他們。紅鵑若有所思,覺得小姐說的也對,有些事隻要開了頭,就得一條路走到黑,“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也?”任鳳儀也不是很清楚接下來要幹什麼,因為她根本沒有想到那賣油郎會不來。這簡直是對她直接的侮辱,“我們挨家挨戶的找,就不信找不到那賊人。”這一個上午,任鳳儀已經給賣油郎換了幾次外號,都是些險惡的名詞,由此可見她對賣油郎已經從清秀男子,變成了無良商人了。可是,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她們所想。賣油郎之所以爽約,是因為他遇到了更為緊迫的意外,把今天答應的事情給遺忘了。而此時她們心中的“無良商人”張春澤,正憂心忡忡,壓抑的心情並不比她們少。因為早上自己的母親突然患病,他趕忙將其送去看郎中。在郎中家醫治了近三個時辰,母親才漸漸蘇醒過來。看見母親緩緩睜開的雙眼,張春澤從早上就提著的心才敢放下。他自幼父親早逝,母親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因為沒日沒夜的勞累,積累了一身的疾病。如果母親這樣突然離開,她一定會非常痛心難過。郎中說,他母親的病是因為心焦憂慮過多而引起的。果不其然,張春澤的母親一睜開眼,都問問為什麼到這裏了,而是第一時間他的手詢問,“兒啊,你那十兩銀子要回來了沒有?”這句話完全點醒了張春澤。他全心的擔心母親的病情,竟然把今天與那兩人約定的事情給忘了,“兒,隻顧母親,忘了去要銀兩也。”他倒是傻老實,一點也不怕刺激母親。他母親李桂花聽見,忍住心頭痛,責怪他,“傻兒子,怎可把這事給忘了,現在快去把銀子給要回。”張春澤被剛複蘇的母親趕出了郎中家,然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城門樓下跑去。他知道現在離約定時間最起碼晚了三個時辰,心中祈禱,都是自己不好,你們一定要那裏等我啊!可是,當他氣喘籲籲的到達城門樓下時,張望了很久,沒有看見他們身影,“難道他們走了?”如果是昨天,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報官。但是現在他並不知道對方來否,可自己的爽約卻是事實,心中理虧,自然沒有勇氣再提報官。張春澤拿出懷中的玉佩,看了看,“唉,汝之主人不要汝也,吾該將汝咋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