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太後剛剛跟戶部的官員鬥誌鬥勇過,這會兒頭正疼著,本想叫個人過來給自己按按穴道,卻不巧一抬頜,恰好見靜姑引著馮昭進殿。

臉上的鬱色一收,身子重又坐正一些,示意馮昭上前,“過來這邊,讓姨母看看。”

大概強勢久了,在喜歡的親人麵前,陶太後也沒釋放自己的不愉。

馮昭踩著番邦進項的金絲絨毯,不緊不慢的朝著陶太後走近。

雙手,主動的遞到她手裏,莞爾笑道:“我沒什麼事,姨母不用擔心。”

“奴婢也看過了,郡主氣色還好,瞧著那點驚,到真沒把郡主嚇到。”

靜姑一邊說,一邊越過馮昭,走到了陶太後身旁,熟練的伸出手,找到穴位,開始幫她按摩。

馮昭在太皇太後的宮裏經常見到白菊也會像靜姑這樣為太皇太後按摩,而且兩人的手法都是異常熟練,顯見平日也沒少去做。

馮昭不由皺了眉,看著陶太後,語帶擔心,“姨母的頭經常痛嗎?”

陶太後不妨她會忽然發問,自然,也沒忽略掉她的關心。

到底也是心裏憐惜的孩子,縱使被朝務磨硬了心腸,可總有一份柔軟是留給馮昭的。

這會兒,她不在意的笑道:“沒什麼大礙,就是靜姑愛小題大作罷了。”

“娘娘總是這樣不愛惜自己。”

靜姑半是玩笑,半是感歎的沒替陶太後隱瞞,手上的勁道不失,目光卻落到了陶太後身前的馮昭臉上,無奈道:“自從先帝去了,娘娘的頭痛病就時不時的發作,若是心平氣和還好些,可郡主也知道,皇上還年輕,有很多事,都需要娘娘跟著操心。”

宮裏人說話總是這樣有技巧。

比如,這番話,記憶裏,在前世,靜姑就說過,隻是當時並非因她知曉了陶太後有頭痛的毛病,好像是因為劉憲要親政,欲讓陶太後退出簾幕,宮裏才傳出“皇上還看年輕,仍需陶太後幫襯”的話來。

今生,到目前為止,馮昭還沒從宮裏聽到這樣的流言,也就是說,暫時,劉憲還沒敢反抗陶太後。

是什麼時候反抗的呢?

馮昭重生回來的日子,光把矛頭指向平順王了,一時間,到把劉憲不是陶太後親子的事兒給忘了。

她看著微微舒展了眉頭的陶太後,這會兒正目光溫和的看著她。

仔細想來,就算前世她和陶太後生份了,可在宮裏的日子,陶太後真的不曾虧待她半分。

哪怕後來劉憲掌了政,陶太後退居幕後,再不能指手畫腳。

兩世交疊,這一刻沉浸在陶太後目光下的馮昭,忽然有種愧悔。

這種情緒來得太突然,馮昭一下子沒控製住,衝眶的熱意仿佛開了匣的水籠頭,忽然就泄了。

陶太後和靜姑顯然都沒料到馮昭會這樣,頓時手腳俱慌。

靜姑顧不上給陶太後按穴位了,忙賠著不是,拿帕子給馮昭擦眼睛。

“郡主這是怎麼了,可是奴婢哪說錯了,惹郡主傷心了,來,快別哭了,娘娘看著得多心疼啊。”

陶太後確如靜姑所說,隻是沒她表現的明顯罷了,可她還像上次那樣,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用兩隻手臂緩緩的將馮昭抱進了懷裏,一下一下的輕撫著的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