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雲先生自然也看到了剛才跟過去的幾家公子,說實話,這在定州那邊,根本不算什麼事。

但被許大牛這麼一提醒,他就覺得洛城這邊世家大族多,又都是高門貴胄的,宅院裏的規矩一定比定州大許多,可讓他一個在打仗上能幫著出謀劃策的先生去管內宅,德雲先生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可不管……

搖了搖頭,德雲先生直接把這個念頭否定了。

這可是蕭家第一次在洛城的勳貴麵前露臉,若是出了醜,隻怕再想扭轉局麵就難了。

“武國公府派來的那位嬤嬤現在在哪兒?”

德雲先生忽然就想到了這位。

許大牛被他一提醒,腦子也像明白一般,扭頭便跑,“我這就去尋她。”

比起對這洛城規矩的熟悉,真是沒誰比得過這位嬤嬤了。

按理說,姚嬤嬤進府後,也對蕭家的仆從交待許多,可到底不是積年世家的老仆,新買的人手剛剛拿出來曆練,經驗不足,錯漏百出不說,見到一個個達官貴人,手腳更不知道如何擺了,端著茶盞的直接就淬了茶盞,捧著食盒的也沒少往地下摔。

許大牛聽說,這會兒廚房也亂著呢,胡九都親自跑廚房看著去了。

這樣的亂象,自然傳不到馮昭的耳朵裏,她這會和正坐在新房裏,聽著喜娘念道:“美祿天賜賀新人,此夜一醉一銷魂。夫妻恩愛同白首,和樂美滿共晨昏。”

“昏”字的尾音剛消,馮昭眼前陡然滑過一縷涼風,伴隨著視線的清明,遮在她頭上的蓋頭,被蕭深幹淨利落的挑起,並放到了喜娘捧上來的托盤裏。

喜娘笑盈盈的端著托盤轉了身,遞到候在一旁的瓊琚手裏,又從采蒿手裏接了另一個鋪著紅絨布的托盤,上麵擺著一個匏瓜分成兩半的瓢,以線連柄,每半個瓢裏又裝了酒水。

這就是合巹酒。

馮昭上輩子同劉憲喝過,一眼就認了出來。

“喝了合巹酒,夫妻美滿到白頭。”

喜娘悅聲喝和著。

蕭深也不知道是被今天的氛圍感染了,還是心裏切切實實的高興,此刻不待喜娘動手,自己各執一半的瓢柄,將兩個瓢同時拿起,左手的送至馮昭眼前,示間她接過。

馮昭從馮思遠的背上下來,就一直被蕭深抱著走動,不是沒聽見那些公子哥的起哄聲,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臉頰一度燙得厲害。

這會兒再被蕭深殷切的望著,心裏像被烙鐵灼著,火燒火燎的,有意離他遠些,或者提醒他離自己遠些,可在他眼巴巴殷切的目光下,她的想法,像溺了水,幾次試圖開口,都變成了唇瓣蠕動,字跡湮滅。

掀了蓋頭的馮昭,比以往蕭深見到任何時候的她都要美好,濃淡合宜的眉毛,秀挺骨感的鼻梁,粉嫩白晳透著紅暈的麵頰,還有一點而朱的唇,每一處都看得他舍不得移眼。

如果不是屋裏還有喜娘,瓊琚幾個人,蕭深巴不得這會兒靠得馮昭更近些。

可礙著這幾個人在,他隻能把裝著合巹酒的瓢往她手裏塞,還道:“我教你喝。”

說得他有多會似的。

馮昭忽然覺得不那麼緊張了,被蕭深看著,臉龐也沒那麼火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