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離開過洛城的人,一但踏出了這座城,外麵的世界自然哪兒哪兒都是新鮮的。

一路上除了觀景問物,馮昭還多了個伴。

安遠侯府的小世孫年紀太小,不好給他單獨放在一輛馬車上,再加上馮昭的郡主行駕是陶太後吩咐了工部用心打造的,在長途跋涉中,自是比一般的馬車平穩性要好,少了許多顛簸,小孩子精力有限,說困就困,在這樣的馬車上睡起來也會安穩一些。

瓊琚還怕馮昭路上會寂寞,特挑了幾本書給她讀,不過,自打安遠侯府的小世孫上了馬上,這些書反而成了擺設。

就像這會兒,一大一小,竟然舍了外麵好看的風景,擺起了棋局,殺得興致勃勃。

說起來,馮昭的棋藝算不得好,一來她在這上麵根本就沒用什麼心思,二來,教她的先生從來不敢多苛求她,而陶太後平時的時間都被處理公務占滿了,難得有機會陪她下盤棋,太皇太後更是隻知道寵著她,隨她喜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喜歡做的,也從不勉強,便縱得她凡事都知道些,偏又不精。

可這會兒這不精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安遠侯府的小世孫,名喚歡哥,話雖然沒說全,但這孩子可能天生對棋道就有領悟,看到馬車裏擺放的棋盤,竟自動自發的跑過去。

馮昭瞧著他小小的人,肥嘟嘟的手,一顆一顆的擺弄著白子和黑子,分外好玩,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也坐了過去,還逗他,“你會下?”

歡哥當時應得一臉的驕傲,瓊琚可沒忘了小家夥挺著小胸脯,傲嬌的語氣,說:“會……”

奶聲奶氣的,聽得人心口都是軟的。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郡主才流露出對這孩子的喜歡之意,比之剛送到府裏,顯得關心許多。

小孩子的世界最單純,對於大人給予他的好與不好,通常不會用複雜的想法去分辨,隻會簡單的憑著自己的直覺做判斷。

在馮昭麵前的歡哥,顯然是放鬆的,快樂的。

他用著比在家裏多幾倍的熱情表達在語言上,指著棋盤,煞有介事的說道:“布局。”

他手指落下的方法,是棋盤右角,兩人走了幾手的位置,小家夥執的黑子,馮昭用的白子,現在的情形是,黑子比白子看著多兩目。

馮昭學著小家夥認真的模樣,裝作思考的捏著自己的下頜,問道:“你的意思是,占穩了這個角,再向邊散開。”

圍棋書上有介紹,一局棋大致可分幾個階段,而第一階段首要就是布局。

顯然,小家夥有師傅教,這些基礎的知識都給他講過。

歡哥最喜歡別人能明白他僅僅能表達的短語的意思,因此,對馮昭格外的友善,高興的拍起了巴掌,脆聲道:“對。”

不隻答的聲音脆,還配合著動作,衝著馮昭豎起個大拇指。

馮昭瞧著就有些忍俊不禁了,抬手隔著棋盤,摸到歡哥的頭,笑問他,“你在家時,是不是做對了事,師傅也經常這樣對你做手勢啊?”

這樣的歡哥,讓她想到了兒時久遠的一段記憶。

那時,她還沒有進宮,大概,比歡哥大不了多少吧,母親沒有過世,父親也健在,家裏請了給她啟蒙的女先生,父親疼愛她,隻要一有時間,就會等在她學功課的書房外,下課時,第一個走進來抱起她,衝著她豎大拇指,誇她,“阿昭真棒。”